第8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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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最不起眼的老張。
河上的風吹過來,早秋時節的夜,有一點點冷。季獨酌捋開吹到面頰上的頭髮,不斷的想起陳年往 事。
天色漸暗,夜色慢慢的沉澱下來,船頭已入河南地界。三人下了船,老張遞了一個包裹給季獨酌, 然後跪下身子,在他的腳邊,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老張頭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
季獨酌並沒有扶他,只雙手背後,眼望蒼天:“……請講。”
“樓主已經有了當年老樓主的風采,不論是雷厲風行的做派還是言談舉止的優雅。可是老樓主一生 孤單,連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都從不信任,老張頭希望樓主不要再像老樓主一樣了。”
季獨酌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意若無意的瞟了江鄂一眼,微微一笑:“不會的。”
老頭子這才站起身來,重新回到船上。傍晚的天邊被雲霞浸漬成七種顏色,張老頭的船一點點遠離 他們的視線。
季獨酌最後看了他的船一眼,轉過身,背對著滾滾黃河。江鄂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可 以,任何人都不應該死亡。”
岸邊的風吹起蘆葦蕩,發出沙沙的響聲,夜間的螢火蟲點亮回家的路。老張頭的船停在河中,突然 打了一個轉兒,靜靜的沉入水中。十二年前他開始打魚擺渡守密道口,至今,也理當回到河水中去。
如果可以,任何人都不該死亡。
但,所謂死士,就是已經把生死徹底的交給了主人。前樓主之所以會在當年選擇了老張頭,只是因 為他有足夠的忠誠。
聶平仲,涉江,老張頭,或者綠腰絳唇。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自己選定的一個人,季獨酌坐在一棵大樹下,一日之間徒生變故,身邊親近的人 便去了一大半。
江鄂把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轉過來,埋頭翻老張頭留下的包裹,裡面有五十兩銀子和三張一千兩的 銀票,衣服若干,外加火石火蕊一套。
兩個人之前在密道里一番亡命奔波,早就衣衫破爛灰頭土臉了,季獨酌從衣服裡翻了一件竹青色的 長衫,捧著它到附近的水源去梳洗。才剛解開衣服,懷裡掉下來一物。不是別的,乃是自己的扇子。
這把扇子當日驚見風雅頌失火,倉促之間掉在地上,沒想到居然被江鄂撿了起來。面對七隻毒蜘蛛 時,他不先去砍腳上的蛛絲逃生,反而先把扇子擲給他。
季獨酌坐在冰冷的水裡,開啟二十四骨素絹扇,白色的扇面對著月光,之前的猶豫不定一掃而光, 他的嘴角凝出笑:江鄂,江鄂,你真的對我無情麼?
收拾停當回來,便看到江鄂也打理完畢,神清氣爽的正在點火做飯。抓了一隻倒黴的黑白雜毛兔子 ,扒皮開膛,穿在樹枝上烤。江大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也不知道用了些什麼配料,烤兔子上逐漸散 發出濃重的肉香味。
兩個人圍坐在火邊,火光蒸乾了頭上的水分,他們兩個你一半我一半的分了這隻可憐的兔子。
江鄂扔了手上的兔子骨頭,說:“其實我拿手的菜是小雞燉蘑菇。如果是早春,用小雞肉熬油,採 新鮮的蘑菇,抹在上雞肉放在火上烤,味道非常好。”
季獨酌抬起頭來,注意到篝火照亮了這個男人冷硬的線條,突然之間,那層次分明的眉眼都變得柔 和起來,就像是一幅柔軟的水墨畫。季獨酌用手環抱著肩,額頭斜靠在手臂上,默默地望著他。
江鄂撥弄著篝火,斷斷續續的問他:“老張頭叫你季酌?……你不是叫季獨酌麼?”
季獨酌斜著腦袋看他:“你想知道麼?”
“你不想說就算了。”
季獨酌沉默了一陣,隔著火焰望定了他:“我從前姓季名酌,後來長大了,遇到了一些人和事,發 現人這一輩子註定要孤孤單單一個人,所以我就給自己加了一個字,變成了‘季獨酌’。”
江鄂放下手上撥火的樹枝,看到火焰下,季獨酌的睫毛垂下來,在他的微閉的眼睛上落下淺淺的影 子。
人生這一輩子,總有些說不得怨不得的事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掙脫了父母的懷抱,離開了朋友的支撐,就這麼形影相弔的活下去,去尋找 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憧懂兒時那些不帶一點惡意的言語,似乎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再也摸不著。
兩個人海闊天空的閒扯了一陣子,後來不知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睡著了。季獨酌半夜醒來,發現清 淺的月色下,一片天高地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