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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殯禮已結束了,可司家的麻煩卻似乎剛剛開始。司夫人那日受驚暈厥,醒來之後便成日胡言亂語,狀若癲狂,連司非情也不認得,請來的大夫個個搖頭嘆息。司老爺正自心煩意亂,下面各處商號告急的書信又如雪片般飛來。卻是司青袖生前退婚,令孟御史大失顏面,他位高權重,怎忍得下這口氣,便暗中扶持司家的商場對頭大肆排擠,又指使漕運接連扣了司家數單貨物。司老爺三番四次託人賠罪說情,都被拒之門外。
司家雖然在江南富甲一方,但自來民不與官鬥,怎經得起這般惡意折騰。不出一月,司家旗下的產業已盡數被他人收購一空,連番打擊下,司老爺急怒攻心,竟就此一命歸西。
司非情又一次守在靈堂前,他素來只在自己竹林小居內鳴琴養心,幾曾遇到這等大變故,但覺心力交瘁。老管家見他氣色極差,便燉了參湯送來與他。
剛喝得兩口,外面一陣嘈雜,服侍司夫人的丫鬟跌跌撞撞衝了進來,一迭聲哭道:“公子,夫人她歸天了……”
什麼?湯碗滑落地上砸得粉碎,參湯濺了司非情一身,他也不覺燙,心頭卻絞痛起來,臉剎時雪白:“怎會……”話未說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待得甦醒,已是第二日晌午。司非情張開眼,見睡在小居自己房中,當是昏迷時被下人送回。他神智稍清,叫小廝去把管家喚來,細細問他詳情,原來昨日司夫人竟突然清醒,見老爺已過身,她連遭失女喪夫,舊疾發作,當場撒手而去。
那老管家已伺候了司家三代,一月之內見主人家如此慘禍接踵,也不禁傷懷,道:“公子,老爺同夫人的身後事,老奴已自作主張請人來料理,只是,只是如今卻連墳地都尚未著落……”
司非情一直在輕輕咳嗽,此刻倏停,皺眉喘息道:“帳房難道沒有銀兩可支了麼?”
“公子啊,眼下各地產業都已易手,莫說帳房無銀兩可使,還對外欠著大筆貨款呢。”管家一臉苦笑,吞吞吐吐道,抬眼看到司非情怔忡神情,怕他一下受不住這打擊,不由心驚,連叫了他幾聲。
司非情回過神,咳了兩下,掀被起身,望著窗外竹林發了一會呆,回頭吩咐管家設法將這司家大宅賣出。
管家大吃一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司非情幽幽一嘆:“賣得多少銀兩,扣除老爺夫人的後事,剩下的就用作遣散家丁罷……以後,也沒有什麼江南司家了。”管家還想說些什麼,司非情一揚袖,徑自去了竹林。
林間仍微微泛著江南春日所特有的潮意,司非情坐在假石上,一手支頤,看著日色透過青翠竹影落下斑斕,淡色唇角露出一絲苦澀:一直以為身患絕症的自己會先離雙親、姐姐而去,沒想到居然在一月之間看著所有親人在面前逝去,而且連最後的棲身之所都將失去……
他茫茫然一笑,不知怎地,竟又憶起那白紙上沾血的兩個字——凌霄。若不是他,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吧。凌霄啊凌霄,雖然我並不知你是何許人,但你,卻已令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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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四月,花菲草長。整個西湖掩隱在青山環抱中,煙波浩淼,瀲灩生輝。司非情依舊一襲黛青衣衫,沿著湖邊官道徐徐而行,目光遙望柳絮隨風,飄搖無處歸依。
曾經風光一時的司家應該很快被人遺忘,但留在心中的痛苦卻要到何時磨滅?憎恨自己的百無一用,眼睜睜看著家道中落,卻什麼也做不了。司非情微籲一口氣,停下腳步,望著湖面遊船。兩年前,他的身子還不似現在這般虛弱,曾和全家一起泛舟湖上,其樂融融,但如今,卻只剩他孑然一人……
他惘然出神,竟未留意身後馬蹄紛沓,一連十數騎駿馬煙塵滾滾,飛縱而來。官道上行人紛紛閃避,有路人見司非情仍站在路中,不禁大叫提醒他。
司非情一驚,連忙避向道旁,但當先一馬速度奇快,轉眼便已衝近,勁風帶動他衣袂,司非情身影單薄,一個踉蹌向前跌倒。那馬上灰衣漢子急忙勒緊韁繩,但馬來勢迅兇,仍直往前衝,眼看就要踩上司非情——
驀地那隨後十餘騎中,一條人影如電自馬背躍起,攔在司非情身前,一掌拍中馬頸,那馬連聲嘶鳴後退。那人回身扶起司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