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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拼命伸著手,喊道:“母親!母親!”
“怎麼了?!”遲譽忙把他半扶起來拍他的後背,他高熱燒得面若桃花,幾乎神志不清了,又受了人參這樣猛的藥,面色緋紅不停發出低低的啜泣,那聲音甚至帶著哭腔。
“宿昔?”遲譽拍拍他的肩膀,“宿昔?”他小聲道。
宿昔看到母親的身影霧氣一般消散不見了,伸手也抓不住,師傅搖搖晃晃的坐在躺椅上,外公品著香茗,浦粟伏在桌上寫一卷簪花小楷,宿渫被他抱著摘下一支三月的杏花……所有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他害怕極了,聲嘶力竭的大吼。
會不會就這麼死在這裡呢。
如果死在這裡,是不是就能陪著他們一同走下去了?
他錯失的,丟棄的,遺落了再也找尋不回的,是不是一同去了,就能尋回,就能從頭再來一次?
會不會這二十多年,不過南柯一夢,睜眼醒來,還是躺在師傅膝上,或懷抱著宿湄與宿渫,或與浦粟正在下棋,或威風凜凜的走在皇都繁華的街上,兩旁是撒著碎銀子和銅板的侍衛隨從。
沒有宿渙的死,沒有十三城叛亂,沒有紜丹,沒有遠嫁的宿湄,沒有慘死的浦粟,沒有陌生的宿渫,所有人都和他初次相見時那樣,歲月無驚,波瀾不起。
“宿昔!”
他緊鎖著眉頭,似乎萬分不願從夢裡醒來,指甲幾乎陷入遲譽肩窩,摩擦牙齒髮出細微的啜泣聲。
其實他知道不可能的。
世間總有後悔事,卻沒有後悔藥,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呢,錯過了那麼多,遺失了那麼多,所有經過他生命的人和事,走過了就不再回來,即使萬人簇擁著,最終卻還是剩下孤零零一個人。
孤獨的長眠於此。
他感到身體越來越輕,意識被慢慢剝離了,連思緒都變得模糊不清,似乎就要這樣輕率的、孤獨的死去……
“宿昔……”
“宿昔!”
這時卻有人的聲音喚起了他的意識,宿昔一個激靈,彷彿漸漸剝離軀殼的魂魄被滾燙的火燙到了,又從新躺回身軀裡,他慢慢睜開疲倦至極的眼睛,看到了遲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就結局了……
☆、樹千丈落葉歸根
宿昔這一病,就病了足足一個多月。
他素日是個十分堅韌的人,骨子裡都透出強悍來,但是昏沉沉病在榻上的模樣,卻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彷彿被多年來揹負在肩頭的重擔壓倒了,再也不堪重負,即使高熱燒得昏昏沉沉,神志不清,還在緊縮眉頭低聲自語,浸血的繃帶一卷卷送出去,傷口仍未見癒合,眼看著四月來了,又一路滑到月中,還是那樣病怏怏躺著,半點精氣神沒有的樣子。
遲譽不常來看他,來就是一整天,夙慕心心念念要除掉他,宿渫無論如何容不得他,處境何其兇險,饒是遲譽,把他掩人耳目的留在這位於夙都的子爵府裡,也上下隱瞞打點,費了不少的心思。
春日裡氣候漸漸暖了,窗欞外看出去,便是片片盎然春意,只是宿昔身子倦怠不願動彈,日日倚在榻上。
雖然神智逐漸清醒,高熱也退了,但那思緒是模模糊糊飄忽不定的,有時他想起遲譽曾對他說,不要辜負陵苑,也不要辜負了他。
這話細究起來,幾乎讓宿昔膽戰心驚。
他自認對遲譽非是虛情假意,但他心裡更看重陵苑,對遲譽直言必須回到陵苑,為何他為了陵苑定要辜負遲譽,為何遲譽不說,他竟半點也意識不到?
在他心裡,陵苑永遠是需要他的,百姓永遠處於弱勢,離不開他的照拂,而遲譽,卻無時無刻不堅韌,果斷,無堅不摧。
是不是他從來以為,遲譽比起陵苑,比起百姓更為強大,能承受百姓不能承受的苦痛?
就因為這個,他幾次三番……要負了遲譽……
宿昔覺得心裡有些動搖,不覺嘆了口氣,咬緊牙關,讓自己坐得更直,他起身想下榻,只是身體長久不動了,動作難免有點倦怠,他想和遲譽談談,轉身就見一個年紀輕輕的婢女跪在榻邊,手裡捧著湯盅。
“你做什麼?”
“請先生用一點。”婢子輕聲道,“是上貢的血燕,十分滋補,王爺吩咐趁新鮮讓先生吃了,於身子有益。”
宿昔素來不喜血燕,連尋常宮燕亦不願意見,擺擺手讓她下去:“我不想吃。”
“可是……可——”
那婢子生的十分伶俐,看起來甚至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