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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楚熙然沒心沒肺的笑,賀蘭第一次發覺,愛一個人的同時也可以恨一個人,他愛他曾經的善良和迷糊,恨他如今的冷血與算計。
可是他忘了,把他置於後宮的人是自己,他也忘了,大婚那晚他說過會保護他,結果只是扔了他在這泥沼中自生自滅,他甚至忘了,是他自己說的「朕可以寵你、縱你、喜歡你,可是,朕不會愛你」的話。
一句不愛,哪怕淡了遠了,卻已經埋在了楚熙然熾熱的心中,生生將那狂熱澆熄。
楚熙然早死了,現在的他只有一個肉體,為著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努力站在可以和那個一身龍袍的人並駕齊驅的位置上。
楚熙然知道摔下來是遲早的事,卻不知道那一天來得這樣快,快到還來不及收拾自己早就碎掉的心,就什麼都沒了。
天承國明治七年,那是個落葉的秋。
當今皇上的大皇子,也就是已失寵的儀妃所生的皇子,死在了一劑「牽機」之下。
儀妃瘋癲,成天在她的承幹宮瘋言瘋語,說是那個妖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當她張牙舞爪的撲到楚熙然身上,長長的指甲在楚熙然臉上留下一道不深的痕跡,說著:「賤人,你還我孩兒,還我孩兒!」
楚熙然從那一刻知道,自己完了。只是,彷佛是誰,冷冷的在他耳邊說,「楚熙然,失去個孩子換你的死,本宮覺得值得!」
沒想到這幾年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長門宮。楚熙然笑得泛出了淚,看著院子裡生長在一片雜草中的夕顏花。他自言自語著,錯在盛開,終究是,錯在盛開。
風起的那日,大火漫天,長門宮的紅,燒透了半邊天,楚熙然看著飛奔而來的賀蘭若明,笑了。
楚熙然並沒有打算燒死自己,所以,只是院子的那片花沒了,長門宮原本殘破的宮牆焦黑成了一團殘窟。於是他回到了他的永和宮,開始了所謂的幽禁。
賀蘭若明來看過他一次,或者還有幾次,只不過他正好昏迷所以未知。
他第一天清醒的時候,賀蘭就在他身邊,沒有擁抱也沒有安撫,他只說了句:「如果死能換回我的皇子,你去死,我不會攔著你。」
「不是我。」他知賀蘭未必信他,一雙沾了血腥的手是沒有資格辯解的。
「我會查。」賀蘭沒有再看他,走得很乾脆,只是轉身後咳出的血,在袖口下掩藏。
「皇上,您都三日沒休息了。」小林子湊了上去,擔心地看著賀蘭。
「有事?」賀蘭看到小林子手上的摺子,抽了過來就翻,掃了一眼,頓時五雷轟頂,手腳冰涼。
「終是來了。」賀蘭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恢復帝王該有的從容與鎮定,他問:「人呢?」
小林子無奈道,「都在御書房等著皇上呢。」
「走。」賀蘭捏著摺子的手緊了緊,似是恨不得撕了那東西,卻最終還是鬆開了。
宮裡剛出事,宮外就跟著聯名上書,也許這是一個連環套,衝著楚家來的。可是這一切,本就是他等了許多年的不是?
只是他等了那麼久,卻不知道這一切來的時候,自己真的會痛。
「皇上,楚氏一族勾結外賊證據確鑿,還請皇上即刻下旨捉拿。」
「皇上,楚氏一族擁兵自重,是天承的災難!」
「皇上,楚氏一族早有叛變之心,皇上千萬不可有婦人之仁!」
「皇上,一念之仁,國家危矣!」
「皇上,先皇和列祖列宗都看著您哪!」
「皇上,天承百年基業啊,皇上!」
「還請皇上即刻下旨!」
「請皇上即刻下旨!」
「皇上皇上皇上……」
「傳朕旨意,查封楚氏將軍府,捉拿楚氏一族押入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刑部尚書、都察院御史三法司會審。」
聖旨,一旦下達就不能收回,皇上是金口之言,皇上是一言九鼎,皇上是駟馬難追。賀蘭若明靜靜閉上了眼,他想到了那人在大火中凝視著自己的眼神,那樣深的怨著,又是那樣深的痴纏著。
他看到他張口,幾乎沒有聲音的,低低一聲,明明離得那麼遠,明明被侍衛攔得近不了身,明明眼前有越發濃烈的黑煙。可他仍舊聽得到看得到,那一聲「若明」,震得人心碎。
大火中,他見到了他的笑,一如初見時,透明而溫暖。可是,終是要負他的,哪怕是從一開始的演戲到慢慢變成真心,也依舊無法改變這從一開始就註定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