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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僚之家也遠不可比擬。龍袍少年屢屢抬臂自斟,群臣也樂得與天子共飲,接連舉盞恭祝秦開初次掛帥即旗開得勝,倒也是君臣同樂,一派和睦安然。
待酒足膾飽,散去筵席。杞昭將身側的梅公公招來低聲吩咐數言。梅公公頜首諾諾,復又提裾去追已行遠了的溫商堯,高聲喊道:“皇上請國公留步……請國公留步!”
見男子折轉回來,杞昭令人取出白狐毛披風,親手替他御在了肩頭。“外頭寒,你的紫貂仍顯薄了些,披上這個再走。”
溫商堯低頭看了看白緞領子上以金絲細細織繡的合歡花紋樣,微微生出一笑:“這該顯得女氣了。”
“哪裡女氣?”杞昭怕他給脫了去,趕忙道,“溫大首輔就算簪著花兒,也英氣俊朗得很!”
溫商堯放聲笑出,又咳了幾聲,倒也未將披風解下。
淡淡的藥草清香飄入鼻腔,杞昭深深嗅上一嗅,竟覺方才的酒勁直撲頭頂,一陣濃烈醉意隨之襲來。少年天子佯作站立不穩,自男子身後伸手將其攬住,低聲道,“你的女兒……非是朕不想娶她……”
溫商堯輕咳一聲,面色未改地略一頜首道:“臣明白。”
將他環得緊些,杞昭又道,“這些日子你未上朝,朕屢屢派人傳你入宮,為何你總推搪不來?”
“非是推搪,實乃病恙在身,不便前來。”溫商堯搖了搖頭,稍稍沉默片刻,又將眉眼凝得鄭重,“臣知陛下親政不久,立威心切,故而未在朝堂之上出言反對——然則大將軍溫羽徵戎馬十載有餘,屢建功勳未嘗敗績,實無理由此番出征不由他領兵。還望陛下三思。”
少年天子亦是眉峰蹙起,同樣沉默片刻才道:“秦開雖年少莽撞,可他初生牛犢總當有歷練機會。朕知你們兄弟情深,也知你所言甚是,可兵權在溫羽徵手中,朕委實食寢難安……你方才之言,且容朕再作一番思量……”
剛欲再言,忽感胸口一記悶疼,似為人用力拽了一把心臟。踉蹌幾步,便徑自坐了下。見身前少年一臉濃郁憂色,他以輕喘平復,又闔起眼眸道:“不妨事,小憩片刻便好。”
龍袍少年走至這男子的身前,低下眼瞼,出神凝視那張閉目的臉。鬢邊白髮款款浮動於風,他眉頭淺淺蹙著,薄薄的唇輕輕抿著,長而分明的睫瀉下濃密陰影,神情則瀉著一絲淡淡慵倦。
他乏得好似已經睡去,便給了他與他親近的契機。
自納了白芍為妃,杞昭順理成章初嘗男女間的雲雨情''事,可那極樂似的快樂竟全不若與眼前的男子咫尺相距,體膚相觸。貪婪地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藥草清香,少年天子絲毫不以此刻對一個男子的情動為恥,縈於心頭的唯有一個俯身向自己心愛之人靠近的念頭。
“溫商堯,你這人……不夠乾脆……”少年的溫熱手指撫上男子的冰涼麵頰,以遊弋的姿態緩緩滑過那隆起的眉弓與深邃的眼眶,“朕早說了朕喜歡你,也確信你喜歡朕……可為何你總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偏要躲著、避著、抑著、掖著……竟不難受?”
溫商堯一動未動,眼眸也未睜開,任由對方的手指滑過自己的挺拔鼻峰,也任由他的唇貼向自己的。想來能於這酷寒冬日偷得一時半刻的體膚溫暖,連日來的身心俱疲隨之消解於無形,幸也,幸甚。
“你不難受,朕可快難受得瘋了!”四片唇輕輕相貼摩挲,全未注意到有人正於遠處冷冷看著。“朕當以天子之名與你立誓,朕會成為名存青史的聖主明君,朕也要定了你……這些日子朕思來想去,委實不覺此二者不可兼得……”
正當少年舐出舌尖撬開男子的齒扉,輕柔與他的舌葉擦掠纏裹之時,身後驀地稀稀拉拉響起了一些掌聲。
杞昭霍然驚起,而溫商堯也睜開了眼睛。
“實該恭喜,這沒有了翁婿倫常的阻絆,大哥與皇上便可這般巫山雲雨纏綿好合!可喜,可賀!”溫羽徵一壁兩掌相摑,一壁自遠處慢悠悠地晃來。衣冠不整不說,額角髮絲都還掛著殷紅血液,襯著那張一臉詭笑的俊美臉龐,委實森然可怖。
無論何時何地見得這個男子,仍感一陣憷意透徹肺腑,少年天子往那白狐毛披風之後猛然避去大步。
“人道‘兄弟連枝,心有靈犀’,果是不假……”他側了側頭,以眼梢瞥了躲於自己兄長身後的杞昭一眼,面帶譏誚地一勾嘴角,“我喜歡一個,你也喜歡一個。”
怪誕含笑的目光瞪視對方少頃,溫羽徵竟慢慢抬手握上了劍柄。而鞘中當吟窸窣嗡鳴,發出的聲響渾似惡鬼慟哭,愈漸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