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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麼容易當上皇帝?——先是館陶、再是你生母、最後是你祖母竇太后,她
們雖然讓你當皇帝,卻比你握有更大的權利,是啊是啊,這些女人幫了你也害了
你,你忍了四年終於等到太后也老死了,你終於可以為所欲為——你有幾萬個女
人,你心裡卻是憎恨女人,難道你不是玩弄她們看她們受罪?看看你現在又對皇
後做了什麼?你一定承諾過館陶會善待皇后,但現在卻無恥反悔,你提拔這麼多
人才將相,卻只要他們犯一點錯就殺死他們,你隨心所欲地放任殺戮,你以為只
有痛苦和鮮血才能證明忠誠,你太可怕、太無知了……」
漢武帝已經把手扼住他脖子,司馬遷大大瞪著眼,手指甲陷進地縫裡,但沒
有反抗他的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可以死但不能不說。
——帝王的內斂、風度、大度,這些裝門面的東西,現在都不需要。當漢武
帝的怒火爆發,雷霆萬鈞,全都要死。不要惹怒他,可以逢迎他。
一聲炸雷,平地起。天空驀然雪白。耳朵都給震疼,他們在山頂,好像被收
攏進風暴中心,因為都失去了傘,雨點打在身上,和小石子砸上一樣砰砰地響!
司馬遷喘過氣來了,摀住自己喉嚨劇烈咳嗽,因為剛才被毆打而沒力轉身,
雨水不停吸進鼻腔,咳嗽再吸進更多雨水。竟然十分可笑,這種窘境,張大嘴巴,
發出無聲的笑,人死之前都該笑,因為生下來時只能放聲大哭,現在不能再浪費
時間去哭。
其實,他可以殺了他。他所做種種,凌遲鞭屍抄家都太輕。在更早的時候,
就可以提腳踩死他了。大漢的天子啊,你在想些什麼?——劉徹的手指放過了螞
蟻的喉嚨,他為自己輕易被這小螞蟻激怒而自覺荒唐,九五至尊、世界上再沒有
比他更尊貴無敵的人,在意一隻螻蟻的輕蔑這多蠢!他早就知道,這是隻蠢到極
點的螻蟻了。
帝王也抹了把臉,水從他陰霾森然的面部滑下,他好像是座冰雕,正融化。
他隨隨便便起腳,照地上東西的勒骨撞擊,一次、兩次、製造災難——他乍然停
下來,剛剛意識到自己又一次的失控行為,他原本該對他睬都不睬。
人的一生中,是否總有另一人逼出自己所有自控,畢竟,他也是個人。
「除了幼時,狠狠教訓那些作威作福的貴族子弟,十多年來,我再沒有親自
動過手,直到你,司馬遷。連祖母出殯,我都可以撫棺長哭,我終於可以為所欲
為,不到兩年,我就殺光跟我作對的竇家全族,誰還敢再忤逆我?我就是這天地
的主宰。」
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你早就已死。
16
仰起腦袋才能看清的琉璃屋頂,整塊艾葉青雕出宏偉巨大懸粱,支撐起數十
丈簷拱,壓迫到你感覺自己要隨時被它傾覆,往旁邊看,月臺上擺的金色日晷和
嘉量,象徵無上皇權,滿眼的金色,一切都顯得昂貴——司馬遷揉著自己再度遭
受重創的骨頭,從床上爬起來,金絲玉縷的被褥纏在手裡,低頭一看,又是龍鳳
呈祥惟我獨尊圖案。糊塗了,走下床,這裡空無一人,好安靜,腳底板冰涼,每
塊石板都刻出雙龍戲珠,只聽到外面雨聲不絕,自己是被活活打死了嗎?天還是
亮的,司馬遷呆呆從鏤空窗戶裡瞧出去,嚇了一跳,就算再無知,他當然也知道
這是哪裡,這麼多御前軍在臺基下往復巡邏,遠遠望去,竟是層層空門深似海的
森然靜寂,他惟一不知道就是自己怎麼在這?
好像懵了一下,這眼裡的全然金色燦爛之至、這些盤龍金柱、這些漢白玉臺
基、這些九龍寶座九龍屏風、連薰香都好像飄起了金色的煙——他想這些東西真
冰冷,一個人睡在這種地方,怕是要夢見鬼的。
他默默地又坐回自己原來所待的地方,好像那才是禁錮他的地方,不能踏出
一步,都是犯規矩。掀開自己衣服看傷口,肚子上破皮的破皮青腫的青腫,好一
片狼藉,不知何時被搽上了膏狀東西,又黑乎乎的發熱。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