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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蓮在洗梧臺外,相視無言。
沒錯,聞青已回了洗梧臺。
自此,天下皆知,九霄卿唯一的徒弟已經回來。
洗梧臺的松樹仍舊古雅高聳,好似舒寒凌從未去世一般。
但那青梅煮酒的雅興,
看梅賞雪的風雅,
早已成了過往雲煙,可憶而不可及,零落斑駁在破碎的光陰裡。
時光已逝,歲月悠長。
千年一瞬,彈指一生。
這三日裡,聞青想了很多,越到最後才明白,
人之一世,悲歡喜樂,不過一場大夢耳。
你看謝紫,今年的雪又要落了,可是你在哪?
明年的桃花也許會再開,你會看到嗎?
聞青這時方才明白。
所謂心死,並非戲文裡那一般感天動地悽惻哀婉。
而是感覺你還活著,可是這皮囊之下,確已一寸寸腐爛了。
他身後,是明鏡如霜,是,箜篌流華。
而那長安上,素帛三尺,以血而書的,卻是一曲箜篌。
門外容清薇同衡蓮只靜默地坐著,扶琉的軍隊已快攻到京城。
京城之內,已是末世光景。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一場盛世的落幕,一場亂世的開始。
這是謝紫拼死一搏換回的浮屠千里,血流成河。
這是君歸閒苦守多年的錦繡江山。
朱門被人推開,舊戶朱門,高樓深苑,空鎖樓中燕。
容清薇看著聞青,忽然不知要說什麼。
這麼多日,勸慰的言語皆在口中盤桓,今日,卻說不出了。
聞青看上去很平靜,只是那承了夜雨煙嵐的青衫,已成一身白雪長衣。
他本生得秀麗,而今白衣於身,卻顯出其父宣行之一身冷絕孤高來。
眉如劍,深如黛。
眸如寒星,面如霜雪。
只那袖口處,卻是紅梅硃砂的顏色,血跡斑斑。
再細看其十指,方才瞧見那道道血口。
“聞青,你……”
“我譜了首新曲子,打算在這末世之時,送給君雁雪。”
聞青只兀自低眉說著不相干的話。
他在唇邊輕勾出一抹笑,光風霽月:“這首箜篌曲,名為,《謝紫衣》。”
衡蓮與蓉娘皆是無言。
謝紫衣,紫衣郎。
聞青緩緩仰首,一種倦,已刻入他骨骼之中。
讓他無心再看浮花浪蕊,無心再看亂世狼煙。
人世彈指一瞬,不過一場夢。
而今那夢醒了,萬事早已轉頭皆空。
往後,那千千萬萬個晝夜裡,他也只能就這麼坐著,仰首望著日月星辰。
太陽東昇西落,
月上柳梢頭,
星陷夜空。
也許還會有落雪,也許還會有花開。
可那又與他何干?
那年華已盡了。
春寒料峭或白雪漫天,
驕陽似火或秋霜滿地,
與他,終究是再無干繫了。
你看,即使我求遍滿天神佛,你也沒回來見我。
都說一入相思門,便知相思苦。
可若我連一個可相思之人都無,又怎麼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完結。
☆、終章。夢歸江南
有人說,長相思,長相恨。
有人說,情之一字,叫人斷腸。
有人說,妾身願為樑上燕,朝朝暮暮長相見。
那一定是因為,你沒有聽過那一曲《謝紫衣》。
箜篌聖手聞青,因這一曲而名揚天下。
後人冠之以,“箜篌聖手,樂士無雙”。
至於這謝紫衣,指得是那謝氏紫衣郎,
還是指酬謝紫衣知己,
都已在史書斑駁裡,歲月渺渺,雲煙過盡,往事如煙,孤鴻一抹斜照天。
只是每一個聽這箜篌曲的人,都會斷腸。
情絲如刀,惘教人斷腸。
後來人最津津樂道的,是那滅國之時,嘉慶帝仍然在大擺筵席。
歌舞昇平,醉得夢還未醒。
紙醉金迷,綾羅舞步破陣曲。
秋月長歌,美人帶笑。
君雁雪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