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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不過見了兩面,自己位卑言輕,當著他的面討論這種經國大事未免過於孟浪,可話已出口,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我並無妄議朝事之意,只是這段時日我細細回想經年來接手刑案,從洛京案始,到踏馬案,采女案,再到如今桓表被天雷所擊,我以為有一條暗線貫穿其中,若不是天意巧合,便是有幕後黑手在其中操縱……而這條暗線便是士庶之爭。”
秦佩說完,忽然覺得心底一鬆,卻見顧秉輕輕一笑:“到了。”
二人下得車來,已是黃昏時候,成群飛鳥自林間樹梢起起落落,滑翔來去。
顧秉似是嘆息一聲,對秦佩道:“咱們先去拜祭黃相與赫連。”
秦佩自然稱諾。
與上次他與軒轅冕那番草草祭拜不同,顧秉在他二人的墓前徘徊許久,細細為他們擦拭了墓碑,又親手擦洗供臺酒杯,斟上一杯水酒。他並不像很多人那般慣於在墳前唸唸有詞,嚎啕淚流,他只是靜靜佇立,若有所思,最後行個規矩周全的禮再含笑離去。
到了秦泱墓前,顧秉對秦佩點點頭,與他一起掃去階上落葉,他淡淡地看著秦佩纖長手指攥著絲帕擦過自己手書“紫金光祿大夫吏部尚書秦公泱墓”的一筆一劃,輕聲道:“子闌兄,聖上與我們都還好。”頓了頓,他繼續道:“伯鳴兄讓我帶話,你們幾個不過先行一步,再過些年頭,咱們便下去尋你們。”
他音調隱晦,含著說不出的情緒,恍若洞庭湖底的暗流。
秦佩停住動作,木木地看著父親的碑石。
又聽顧秉道:“令郎很好,真的很好。他與冕兒為友,我很放心。”
秦佩眼眶漸漸紅了起來,他不知該以何面目正視眼前這個慈愛溫厚的世伯,該以何口吻去應對他的信任。
顧秉轉頭看他:“我老了,早不問朝事,此番回京雖是奉旨,歸根結底卻是訪友,故而我不能真正回答你方才的問題。你方才對我說的話,在你的年紀已然很有見地。朝局撲朔迷離,很多時候與案件相類。就如我,當大理寺卿時斷案不過普普通通,後來在中樞果然亦是平庸得很。伯鳴與冕兒都說你不通官場人情,這或許沒錯,可這並不妨礙你洞察秋毫,發現一些他人為浮雲遮眼所不見的實情。”
秦佩赧然垂首。
顧秉輕笑:“你大可上表或者去東宮覲見,把你方才那番見解說說,也算給冕兒提個醒。”
天色漸晚,由青碧轉為黛藍,夕照將流雲染就彤色,遠遠有鷓鴣清啼。
二人沉默無言,不知為何,站在先父墓前,秦佩只覺眼前迷霧漸漸散開,心內亦通達起來。
“世伯……”秦佩向顧秉行子侄禮,“先前我過於患得患失,如今看來到底是執迷了。”
“以環有何感悟?”
秦佩端肅道:“做官做人,為臣為友,求的不過都是一句無愧。”
說完又是片刻沉默,秦佩正暗自反省是否又說錯了話,卻有人輕輕按住自己的肩頭,抬頭卻是顧秉含笑的眼:“泉下有靈,子闌兄定會告慰。”
第六卷:彎弓飲羽
第58章 第一章:尊酒相逢留一笑
德澤十九年仲春,大震電,雷擊桓表,桓表傾。時監國太子冕深自引咎,下詔罪己,言“此雷發非時,若上幹天咎 ,則唯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
乃薄稅斂,普免天下積欠,並廢當年採選,采女盡釋歸家。
告假十餘日,公文堆積如山,秦佩自點卯那日起便日日埋首其中,幾近不眠不休。
“秦兄,”陳忓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外頭有個公公要見你。”
秦佩疲憊不堪地抹了把臉,走至外間,竟是軒轅晉身邊的懷思。
“秦大人,別來無恙?”因采女案,林貴妃被迫離宮修佛,雍王府亦是閉門謝客,這個昔日頗有幾分跋扈囂張的公公此刻滿面笑容,這些日子怕也吃了不少苦頭。
秦佩訝然拱手:“懷思公公好,可是王爺有事找下官?”
懷思笑道:“正是,奴婢是來給大人送帖子的。”
秦佩蹙眉:“帖子?”
“不錯,”懷思從袖中抽出張五色花箋,“夏至將至,王爺欲在曲江池北岸開賞荷詩會,還請大人撥冗赴會。”
部內事務繁多,秦佩難免有些遲疑,可轉念一想,軒轅晉方遭變故,倘若自己此時不去,不僅下了他的臉面,更顯得為人不義,於是便點頭應下。
到了那日,秦佩換了件淺藍遙�潰��緣妹釒杲喟祝�綞若驃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