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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悵然若失半晌,最終竟悠悠笑了:“可不是。”
他神神叨叨,納錦看得一頭霧水,卻不想追根究底,只苦笑道:“他變了。”
她所指之“他”是誰,二人心中均是有數。
秦佩嘆道:“可事已至此,你又能如何?”
納錦輕撫小腹,幽幽道,“與我相知相許的軒轅晉,是個坦坦蕩蕩、至情至性的君子,是個事君以忠、事父以孝、事兄以誠的好人,是個體察民間疾苦,對名利厚祿不屑一顧的親王,可如今的他呢?”
想起與軒轅晉相交之初的景象,秦佩也不免有些悵惘,可一想起前途未卜的軒轅冕,本就不多的那點抱憾心軟頓時便化作烏有。
“我並沒有為他開脫的意思,”納錦見秦佩面色不善,苦笑道,“事實上不瞞大人,我與王爺近來也多有齟齬,他並不知曉,但我已然決定與他分道揚鑣了。”
“那……孩子呢?”她的秉性,秦佩亦是熟知,故而也未覺詫異。
納錦勾唇一笑:“帶上他,我可就走不了啦。何況,留個子嗣予他,也不枉我與他這場孽緣。”
“他到底為何要這麼做?”秦佩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為何?我也問過他,他也答了,就是在那天,我對他徹底死心了。”納錦笑得諷刺。
秦佩蹙眉:“我不懂,古來立儲,看重的不過三樣——長、嫡、賢,太子佔了三樣,又行走中樞多年,和朝中重臣都極有情誼。難道雍王不覺得,他是在以卵擊石麼?何況就算最終得逞,他可曾想過百年之後、青史之中他又會是個什麼模樣?”
納錦素面朝天的臉上滿是悲切,“是啊,你我都懂的事情,不管他從前如何純良,到底也是生長宮闈,他怎麼可能不懂?他當時是這麼跟我說的。”
說罷,納錦便學著軒轅晉的語氣,學的惟妙惟肖。
“為何要爭?兄弟幾個都是父皇所出的龍子風孫,有何爭不得?論起出身,他雖是元后所出,可誰不知那元后本是個罪後,母妃是掌鳳印的貴妃,比起元后也是不遑多讓。再說賢能,二哥的才學稟賦,我向來是欽佩的,可他卻偏偏糊塗,被世家玩弄於股掌之間,毫無抱負。父皇族滅王史二族,將蘇家流放嶺南,又西逐突厥,立下不世之功,他卻不能承父皇之宏願開疆拓土、威懾四夷、肅清士族餘孽……”
秦佩忍不住打斷她:“士族根深蒂固,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肅清的?何況也不是所有世家都罪惡滔天,談得上是餘孽麼?別的不說,恩師與義父均出身士族,義父雖不再過問朝事,到底也是國公之爵;而恩師出自河東士族正朔的潁川趙氏,他可還在宰執職位,並未致仕啊。”
納錦又是一嘆:“王爺的想法變化之劇,還得從一年前說起……”
第76章 第七章:百金一諾不寒盟
納錦又是一嘆:“王爺的想法變化之劇,還得從一年前說起……”
秦佩看似漫不經心,手卻在袖中攥得死緊。
“王爺曾向殿下進言過數次,次次都關於士族,可殿下總是敷衍了事。時間久了,王爺心裡難免有些芥蒂。他曾與我說起過幾次,說太子雖對兄弟們好,可卻多有提防,深怕大家搶了他的儲位去。那時候王爺當真是無甚爭勝之心的,只是少年心性,總覺得男子漢立於世,總當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有時府中飲宴,他常對酒當歌,擊節而吟曹子建名篇……”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秦佩吟哦道。
納錦點頭:“不錯,如今想起來可不是讖語一般?他也當真如曹子建一般不甘怨憤,要與自己的同胞兄長一決高下了……”
“王爺與殿下真正的間隙,應是踏馬案左近。彼時天下寒門士子紛紛上書討伐士族,請殿下嚴懲那幾個世家子弟,結果殿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偏袒,甚至還將出身河東裴氏的案犯之一招入東宮,充為幕僚,也就是這一次,王爺徹底寒了心。”
秦佩冷笑:“踏馬案本就大有乾坤,甚至能牽扯上突厥人,殿下並非草草結案,反之是細細徹查,如何能叫做偏袒?至於裴行止,他本就不是主犯,又因涉案終身不得出仕,殿下收其為幕僚又有何不可?倒是王爺,踏馬案後豢養門客三千效仿孟嘗君,這可不是假的罷?”
納錦看他,低頭笑道:“得友如你,也是幸事。踏馬案後,因王爺的上表,一些有心攀附的寒門官吏找來王府,向王爺獻策。其中有四人頗得王爺青眼,因均為寧陵人氏,人稱寧陵四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