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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開口:“官家他……怕是不行了。”
冬奴聽了這話,一張臉立刻也跟著白了:“怎麼會這樣?白天的時候您不是還說,官家的傷情有起色嗎?”
安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能逃避似的閉緊雙眼,冬奴只好坐在一旁乾著急,卻越想越覺得惶恐,終是忍不住開口問:“義父,既然官家都已經如此……您怎麼反倒先回來?”
他這一問正戳中安永的痛處,安永搖搖頭,只能簡短而含糊地回了一句:“這是他的意願。”
冬奴臉色一怔,一股濃重的危機感襲上他的心頭,令他不敢再往下追問。父子二人在內室中默然對坐,直到茶爐漸漸熄滅、沸水悄然涼卻,都沒能從陰雲重重的憂懼中回過神來。
至此宮中的訊息完全斷絕,被迫回府的安永,很快便感受到了來自士族高門間的敵意。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不久之後他甚至收到了一封洋洋灑灑措辭嚴厲的絕交書,他對著落款皺了半天眉,卻只能無奈地問冬奴:“這人是誰?”
冬奴也只能一臉鬱悶地同他解釋:“義父,這人算起來,還是您遠房的一個表弟呢。”
“哦。”安永點點頭,隨手將絕交書丟在一邊,不覺痛癢。
一旁的冬奴倒是替他氣不過,憤憤不平地罵道:“呸,這些人裡,有幾個是沒出仕的?如今倒來假充清高、沽名釣譽,什麼嘴臉!”
相比義憤填膺的冬奴,安永卻只是滿不在乎地別開眼,望著堂外春…色鬱郁失神:“冬奴,近來有官家的訊息嗎?”
“唔……還沒有,”冬奴支支吾吾地回答,又趕緊替安永鼓勁,“義父您別急,今天我再去託人打聽。”
“嗯……”安永懶洋洋地斜倚在憑几上,萬念俱灰的狀態叫冬奴甚是擔心。
冬奴張張嘴,剛想說點兒寬慰的話,一瞥眼卻發現一名小廝正在堂下踅踅磨磨地轉悠,手裡似乎拿著一封書信。
我的媽,別又是絕交書吧!冬奴心裡哀叫了一聲,立刻小心翼翼又氣急敗壞地跳下堂,揪著那小廝的耳朵悄悄地罵:“你鬼鬼祟祟躲在這兒幹嘛!手裡拿的是什麼?”
那小廝咧著嘴嗷嗷了兩聲,慌忙將手裡的信箋呈給冬奴,疼得兩眼直冒淚花:“公子,小人是來送信的……”
冬奴把眼一瞪,從小廝手裡抽出信箋,那無辜受殃的小廝立刻一溜煙地跑遠了。冬奴一邊心裡犯著嘀咕,一邊低頭看了眼信箋,待到看清楚信封上的落款時,一張臉上頓時眉花眼笑。
眼下這多事之秋,大概也只有這個人的訊息,能讓義父高興高興了。
“義父,”他興高采烈地喚了一聲,蹭蹭幾步跑進堂中,對著安永獻寶,“您快看,是誰來信了!”
安永接過信箋,只見信封落款處歪歪斜斜寫著“玉么”兩個字,果然眉峰一動,連忙將信封啟開:
“哈羅,偽君子,最近過得還好嗎……”
一排排狗爬似的簡體字躍入安永的眼簾,向他熱情地描繪著自己新鮮刺激的冒險生活,大大咧咧的問候,卻讓安永幾乎潸然淚下。雖然一海相隔,新豐城的崔永安,卻是玉么心頭永遠的羈絆。在長信的末尾,她卻一收前文歡快熱烈的筆調,正經寫道:“雖然我在船上到處漂泊,可也大概聽說了大魏發生的事,你要是真的碰到難處,別忘了我這裡也能幫忙。其實我挺擔心你的,所以我讓利夫暫時別遠航,就在東萊郡附近的七星嶼落腳,等你回信啊。”
安永讀完玉么的信,嘴角不覺浮起一抹淺笑,沉思了片刻,卻終究還是將信放下。一旁的冬奴見他仍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忍不住好奇地問:“義父,玉么的信裡沒說什麼嗎?”
安永搖搖頭,心不在焉地回答:“沒說什麼,知道她如今過得好,也就行了。”
冬奴狐疑地望著安永,半信半疑——憑著一股直覺,他總覺得玉么這個時候來信,絕對不尋常。於是他也顧不上避諱,壯著膽子拿過信箋,偷瞄了一眼,結果這一眼就讓他瞠目結舌:“這是……玉么的字?她寫的都是些什麼呀?”
即便過去與玉么打了好幾年的交道,冬奴卻鮮少見她寫字,更不可能有機會見識到簡體字。
“她那樣的性子,哪裡會正正經經地寫字。”安永隨口搪塞,哪怕心情再鬱卒,這時也被冬奴傻乎乎的模樣給逗笑了。
這一點笑意,哪怕淺得稍瞬即逝,也給冬奴帶來了希望:“義父,如果您在府中總是不開心,倒不如去平等寺住上一段時間,正好也可以為官家祈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