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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唾沫,啞啞開口:“父親……”
崔公漠然端詳著他,沒有說話。
“一切都是我的錯,”安永故意隱去崔永安之名,望著崔公懇求道,“新豐城破之日,求您保住崔府,由您出面,官家一定能顧念舊情……”
“當然是你的錯,”這時崔公終於緩緩開口,臉色依舊冰冷,像在面對一個與己無關的人,“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為,我在邊荒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論你是自願或者被迫,能在蠻夷淫威下保住崔府,總歸是你的功勞。待到官家收復新豐之日,這些事我會替你接手。”
他的話令安永鬆了一口氣,卻又有點疑惑,於是暗暗琢磨了一遍剛才聽到的話,忽然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問題出在他對自己的態度上。
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準備大義滅親。
“所以……還是要殺了我嗎?”安永不抱希望地問。
崔公依舊淡淡地看著他,目光疏離得令安永心寒:“有些話,官家不忍心說出口,就只能由我代勞。”
至此安永終於苦笑了一聲,幽黑的雙眸也冷得像結了冰,口中忍不住譏嘲:“那麼……辛苦您了,父親。”
被俘的日子依舊錦衣玉食,安永卻度日如年、心情複雜——在得知自己的死期後,人也就成了被豢養的牲口,剩下的時間只是令人煎熬的倒計時。
大帳內司馬澈親自端著藥碗,一勺一勺地喂安永吃藥,眉眼難得閒適地舒展著,像對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欣慰地問:“永安,此刻我這般對你好,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知道,”安永抬起被縛的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煞風景地自嘲,“我是你功成之日,用來獻給新豐的祭品,作為待宰羔羊,必須膘肥體壯。”
司馬澈臉色一僵,發顫的手立刻放下藥碗,同時胸口劇烈地起伏,像在極力忍耐著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安永,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既像怒視仇敵,又像含情脈脈,直到急促的呼吸恢復了平順,這才緩緩地開口:“對,所以我只剩下幾天時間,可以像現在這樣縱容你。”
第九十四章 奔逃
聽了司馬澈含威不露的話;安永內心五味雜陳,嘴裡滿是藥汁的苦味。
尷尬的氣氛在大帳中流轉,司馬澈凝視著眼前蒼白消瘦的人;終究還是低嘆一聲,再度端起了藥碗:“罷了,你還在病中;我不與你慪氣;快把藥吃了。”
安永把臉一偏,不肯就範;依舊拿黑幽幽的眼珠看著他。那眼神彷彿蘊蓄著無聲的控訴,不免令司馬澈感到十分氣悶。
“你……犯下那麼多事,倒還有理了?”一時胸中塊壘鬱結,無從消解;司馬澈在心裡將安永的罪狀細數一遍,嘴上忍住不提,卻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安永清楚司馬澈話裡的意思,也無意令他尷尬,只是司馬澈不在第一時間殺掉自己,還硬要與自己這般矯揉造作地相處,這一切都令安永徒增焦躁——他不想讓自己,或者崔永安,在坐以待斃時還要成為司馬澈用來緬懷過去的道具。
安永以沉默做反抗,最終贏了這一局。當大帳中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無邊無際的茫然與淒涼淹沒了他,他不知道自己這條命司馬澈還會留多久,也不知道面對眼前的絕境,自己是否還應該抱有希望。
黑沉沉的夜晚再一次壓了下來,營地嘈雜的人聲並沒能隨著時間減弱,安永正倚著靠枕發怔,帳外忽然響起鐵鏈嘩嘩的摩擦聲,他心裡正覺得納悶,這時就看見幾名士兵將冬奴押入了帳中。
安永立刻坐直了身子,震驚地瞪著冬奴,直到司馬澈也跟著走進帳中,面露得色地冷笑:“此人鬼鬼祟祟在千金渠邊徘徊,被我的兵俘虜,幸虧我記性不錯,還能認得你的故舊。”
這時士兵手一推,冬奴跌跌撞撞跪在了安永身邊,安永慌忙伸出被縛的雙手幫冬奴穩住身子,雙唇囁嚅著,什麼也不敢問。
“義父……”倒是冬奴臉色慘白地喚了他一聲,淚汪汪地慶幸,“萬幸您還活著,我們一直在找您,崑崙奴也跟著我被俘了,只是被押到了別處。”
安永聞言立刻將目光轉向司馬澈,司馬澈唇角一挑,回應他的疑問:“那崑崙奴原是我的人,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至此安永不得不開口,嗓音乾澀地向司馬澈道謝:“謝謝你沒殺冬奴,還送他來見我。”
司馬澈雙眉一揚,儘管不動聲色,一張臉在燈下卻增了三分光采,被安永冷落的一顆心總算好受了些。
待到司馬澈人一走,跪在安永身邊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