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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無措,倚著利夫,緊緊地拐著他的胳膊。這時穿著軟鞋的腳不經意踢到了一件東西,她不禁低下頭,發現那是一串佛珠。
玉么臉色一變,利夫立刻彎腰拾起那串佛珠,遞進了玉么的手裡。
“這是他的東西,”玉么激動地摩挲著烏黑油亮的木槵子佛珠,兩眼忍不住蒙上一層薄淚,“他來過。”
“那麼人呢?”利夫安撫著愛妻顫慄的背,不解地問。
“……又走了。”玉么將佛珠貼在自己的臉上,淚珠終於滾滾滑落。
這時利夫仍沒明白狀況:“不知走遠了沒,我去找找。”
“不,不用找了。”玉么搖搖頭。
利夫不瞭解安永,但很瞭解自己的妻子,因此他立刻閉上嘴,不再說話。
“為什麼這一世……要選擇一個人走?”玉么喃喃自語,眼淚沾溼了烏黑的佛珠,“謝謝你……至少將這個留給我。”
玉么小心翼翼地將佛珠套進手腕,依偎著利夫準備離開,這時地平線處遙遙出現了一支騎隊,為首的將官一騎當先,疾馳到距離他們百步之外時,拉弓放出一箭,嗖一聲準準射入玉么腳邊的沙地裡,箭桿尤自嗡嗡作響。利夫當即暴怒,將玉么護在身後,與手下們拔出腰刀嚴陣以待。
那一支箭不過是為了攔住他們,待到騎隊馳近,為首的將官飛身下馬,對著他們牽衣下拜,告了一聲罪:“適才情急冒犯之處,還望玉夫人恕罪,末將是為白馬公而來。”
“你認識我?”玉么蹙起雙眉,狐疑地問,“你是誰派來的人?”
“末將是奉官家之命前來,接白馬公回京。”
“官家?”玉么臉色一變,橫眉冷嗤道,“對不住,我近來有些糊塗,敢問如今這片江山,到底是誰家天下?”
那將官被她咄咄頂撞,跪在地上有點尷尬地回答:“玉夫人,江山並未易主。”
“並未易主?你把話說清楚!”玉么盯著那將官,這時終於從他古怪的面色中,讀出了一點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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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戰火紛飛的新豐城漸漸沉寂,深宮內殿中徘徊著一個人,高大的身影似乎正壓抑著極大的不安,舉手投足間盡是焦躁。
“混賬!”奕洛瑰擲出手中沉重的兜鍪,跪在地上候命的將官被砸得頭破血流,卻紋絲不動。
“遲了一步,又遲了一步!每次都遲一步!”奕洛瑰雙目圓瞪,琥珀色的眸子裡燃動著熊熊怒焰,“沒想到,我竟被一個賤奴給騙了!”
跪在地上的將官低著頭,像一塊沉默的巖。奕洛瑰怒不可遏,還想發火,這時在他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冰涼涼的聲音,像往燒紅的鐵刃上澆了一捧雪水:“父皇,冬奴沒有騙您。”
奕洛瑰愕然轉身,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正站在大殿陰暗的角落裡,漠然的臉上不見一點情緒起伏:“他只答應將白馬公從敵營裡救出來,並沒答應將人交給您。”
“這與騙我有什麼差別?”奕洛瑰猶如一隻被困的虎,在看不見的籠子裡暴跳如雷。
“連一個奴僕都知道,父皇您不可靠。”尉遲景星望著自己的父親,哀莫大於心死,“您不該騙我們,更不該騙他。”
在得知受騙之後,他們尚可因為畏懼、利益,對父皇選擇隱忍或寬宥,可是那個人,不同。
尉遲景星想不通,在逃離新豐的那一夜,當他的舅舅執意冒險前往千金渠的那一刻,他就讀懂了舅舅這個人,可是他的父親,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懂呢?
尉遲奕洛瑰一時啞然,被兒子一句話撲滅了渾身氣焰,頹喪地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這時殿門吱呀一響,一名御醫哆哆嗦嗦地上前跪稟:“陛下,皇后依舊抗拒進藥,臣等實在是無可奈何……”
站在一旁的尉遲景星渾身一顫,眼淚這時終於汩汩湧出來,他慌忙扯起袖子掩住臉,哽咽著哀求:“父皇,您去勸勸母后吧……她,她太可憐。”
尉遲奕洛瑰臉色一黯,立刻疾步走向後殿,遠遠便聽見宮室中傳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甫一跨入內殿,傷與藥混成的怪味便充盈鼻間,奕洛瑰走近一張鋪滿細絹的軟榻,冷冷看著躺在榻中血肉模糊的人。
“疼,好疼,你殺了我,殺了我吧……”崔桃枝絕望地盯著奕洛瑰,被疼痛折磨得一心求死,“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救我,放我燒死多好……”
“為什麼救你?”奕洛瑰喃喃自問,卻求索不出心底的答案,他也許該憐憫自己受傷的妻子,可失去永安的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