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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安帝面色鐵青。齊峻說百姓骨肉分離,豈不是置他這個天子於不義之地?何況他話裡分明是說真明子根本尋不到仙山,豈不是說他這個皇帝並無長生的緣分?他忍了又忍才沒有斥責齊峻,只冷著臉向真明子道:“既是如此,待回京之後——”
“陛下。”知白卻在這時候開了口,頓時眾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敬安帝更是有幾分急切地道:“秀明仙師有何高見?”雖然仙山是他親眼所見,但真明子說出海求仙,聽起來總有些虛無,他心中也實在是沒有底氣,若是知白也說求仙有望,那他就踏實多了。
知白輕輕咳嗽了一聲:“方才依道童所說,那仙山應是方丈洲了?”
兩名道童看著他,神色中頗有些警惕。敬安帝微微皺眉:“仙師可是有什麼異議?”
“不。”知白笑了一笑:“海中確有十洲,方丈洲乃其中之一,也確如道童方才所述,是群龍所聚,有仙人種芝草。”
“這麼說——”敬安帝目光一厲,“朕果然是與仙山失之交臂了?”陰沉的眼神便向齊峻瞥了過去。
齊峻心中頓然一冷。知白此時倒戈,那他便只能一敗塗地了。即使真明子尋不到仙山,這罪名也必是落在他頭上。他還未及想完,知白已經含笑道:“貧道有一事不明,還得請教國師,方才國師說這方丈洲上有不死之草?但據貧道所知,不死草生於祖洲,葉似菰苗而叢生,一株可活一人。祖洲雖也在東海之中,但地方才五百里,與方丈洲所差甚遠,亦無仙人聚於上種植。國師方才所言,貧道實在聽不明白啊。”
真明子的臉上不由得就有幾分尷尬。不死草確是生於祖洲,但方才那霧中仙山顯然有人物走動,又有龍形生物飛掠,實是稱為方丈洲更為確切。他為了勾起敬安帝的興趣,便隨口說出了不死草,沒想到卻被知白當場說破,只得強辯道:“不死草確是生在祖洲,但方丈洲焉知無有?且方才陛下所見雖是方丈洲,但祖洲亦在東海之中,焉知陛下的仙緣應在哪一處仙山上呢?”
知白微微一哂。轉向敬安帝:“古書所載,海中有大貝,名為‘蜃’,蜃善吐氣幻化,能為山水,能為樓閣,亦能為人物。此物常浮出水面吐氣,遠望便如真山水一般,所謂海市蜃樓,即是此物。”
齊峻在一旁聽到此刻,心裡才陡然放鬆了下來,不管方才知白的沉默是打著什麼主意,但他現在說的這些話,等於是在暗示敬安帝,真明子方才是在騙人!
敬安帝聽得驚疑不定,不由得也將目光投向了真明子。齊嶂在旁笑道:“秀明仙師這番話,真是聞所未聞。若是照仙師這般說,方才那竟不是海上仙山了?”
知白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一笑:“貧道只是未曾聽說,祖洲不死草會生於方丈洲而已。也替國師擔憂,這樣分不清爽,怕是即使出海也難覓仙山哪。”他哪一句話也不說到實處,可是字字句句都在指著真明子欺君。
17、登月
這一番唇槍舌劍之後,沒有人能證明方才那仙山究竟是真是假,只看敬安帝究竟是信或不信。齊嶂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淡淡道:“難道仙師是說,父皇福緣不足,不得見真正的仙山麼?”
齊峻剛剛放鬆的心又是一緊。齊嶂倒不愧是太傅誇讚的學生,心思清楚舌鋒犀利,繞開知白對真明子的質疑不提,輕輕一句就將話頭轉到了敬安帝身上。不必說,敬安帝自然最恨有人說自己福緣不夠的,此時此刻,恐怕敬安帝更希望自己剛才看見的是真的仙山。
知白卻嘻嘻一笑:“二殿下這話,真教貧道難以回答。便是禹帝有飛昇之緣,也未到過海上十洲。陛下若無福緣,星鐵豈會從天而降?可若事事都以陛下有福緣為藉口,那昇仙谷之事怕是就要天下處處皆有了。”
這話說得犀利,敬安帝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若不是因為齊嶂是他素來心愛的兒子,恐怕就要出言責罵。齊嶂卻是話頭一轉,道:“這世間自然少不了追名逐利之人,偽造祥瑞也是有的。只是方才仙師說什麼海市蜃樓,卻實在教人疑惑,若真是海中大貝吐氣幻化,何以早不吐氣遲不吐氣,偏偏在國師作法出海之後吐氣呢?”
這也是敬安帝心裡還有疑惑的地方,或者說,是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自己有仙緣,剛才看見的是真的仙山。齊嶂察顏觀色,續道:“是以,依兒臣看來,並非父皇福緣不足,而是國師修行不到,若是方才再堅持一時半刻,說不定已然能到仙山了。”
齊峻不由得瞧了齊嶂一眼,這貶低真明子的修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真明子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