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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琅狐笑了,那是蘇木從未見過的笑容,不殘忍,不嗜血,似乎是真的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唇邊微微上翹,笑得很淡,卻深深烙進蘇木心中,多年後他已近遲暮,仍然記得那一笑似乎把世間凡物全比作了泥塵,他這一生再未見過比那更美的瞬間。
“我喜歡聰明的孩子,”有些答非所問,蘇木也是到了很久之後才明白那句話包含的全部意思。
琅狐沒再多說,拍兩下手,密室門應聲而開,近來好幾個藥童,手上都端著一盆藥湯,一人按下密室一邊的機括,地上便有一塊石板慢慢移開,露出下面供一人煉藥的藥池來,說
是隻供一人,其實也有兩丈見方,他們慢慢移動鎖鏈將蘇木抱進去,又有一人跳進去給把固定在池底鎖鏈系在蘇木的腳踝上,後面的藥童依次上前倒入湯藥,直到漫過蘇木胸口才停下。
這次的藥紅豔如血,蘇木泡在裡面就像泡在血池裡一樣,讓他有些作嘔,還好味道不像,只有一點很淡的香味,最難得是接觸面板後沒有很強烈的痛感,只是覺得有點燙。
房間裡的藥童都退走了,琅狐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斜靠著看他,蘇木儘量放鬆身體來保持體力,也不知道會泡多久,這個藥的顏色他實在不喜歡,而且他覺得面板越來越燙,他有些不安,不自在地扭動下身體。
琅狐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如果這次你活下來了,那就是天意如此,”蘇木還來不及想這話的意思,琅狐的身影就繞過石門,一下子就不見了。
密室裡突然就安靜下來,連第二個人的呼吸都沒有的安靜,只有牆上的燈火微微跳動著,最後連那小片溫暖的光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身體開始像被火烤著,灼人的溫度寸寸刺入面板,身上的銀針將那股熱度直接引入穴道,就像有人把灼熱的鐵水直接灌入他筋骨之內,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得他慘叫出聲。
毒蛇般的火焰好像從身體內部開始燃燒,順著任督二脈直達頭頂,百會穴就像被釘入一根火釘,頭部痛得就像要炸裂,這樣的痛能讓普通人死去好幾次,就連蘇木也不能忍受地哭喊著,直到灼熱傳至喉嚨,每發一聲都像吞下一塊火炭,他直喊到喉嚨似有鮮血濺出,再發不出一聲來。到如果前面有鏡子的話,他會看到自己雙眼內一片赤紅,連眼白也變成了紅色,露出水面的面板上佈滿細長的血絲,那樣的紋絡線條就像是他周身大小血管全部長到面板表面,鮮紅欲滴,似乎下一秒那鮮血就會衝破面板噴射出來。
那股灼人的熱度直傳到心脈,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加快,似乎連心臟也要變成一團火焰,把他燒得乾乾淨淨。
蘇木難受得喘不過氣來,他高高抬起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入目卻全是血一般的紅色,除了紅色他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就想到那人說過的夜市花燈,大紅的燈籠密密麻麻排開幾條街,到了橋上還能看見水面一片荷花燈,一個擠一個能排出好幾裡,整條河都像燒起來了一樣,美不勝收,大街上人頭攢動一派繁華,兩旁是各色酒家,客人們會坐在窗邊談笑吃酒,路邊還有雜耍賣藝的,對詩猜燈謎的,那樣的熱鬧他簡直想象不到,現在都還能清楚地記得那人尖著嗓子學小販吆喝,“賣糖葫蘆啦!”“桂花糖蒸慄粉糕嘍,三代老字號嘍!”他沒有對比也不知學得像不像,可那人的表情實在滑稽極了。
想到這裡禁不住想笑,扯動喉嚨又是一陣腥甜,藥中的熱度浸入血管流遍全身,最後全都集中在心脈,弄得心臟那裡就像被淋了辣椒油,一片火辣辣的痛,現在連他自己都驚奇他竟然還沒死。
師父的意思……是我這次要是活下來,就放我走嗎?
只要這次不死,我就可以跟他走了嗎?
為了儘量不讓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疼痛上,也是為了剋制住不咬斷自己的舌頭,蘇木開始慢慢回憶琅狐剛才說過的話。
他還是沒有辦法恨琅狐,就算他想過取他性命,就算他從不把他當人看,可他依然記得他這條命本來就是琅狐給的,這樣的生活也是他自己選擇的。
依稀回想起多年前伸過來的那隻白淨修長的手,和清冷到幾乎不存在於這濁世的聲音“跟我走,現在不死,以後可能會死得更慘更痛。”
他已經餓得頭暈眼花,連聲音的主人長什麼樣都看不清,可他記得,是他自己握住了那人伸過來的手。
“我現在不想死。”
於是那人帶他走了,他從最開始就沒有騙他,他毫不掩飾內心的殘忍與冷酷,把選擇遞到他手中,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