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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任清歡笑得很像一個君子,口中說的卻不是人話,“我還要利用你救出阿冉呢,你以為我是白送你回來的?一路上可消耗了我不少內力啊……”
我聽到這話反而寬心了。
當晚,我靠在孃的床榻前抱膝坐著,整宿未眠。任清歡則飛到橫樑上睡覺,悄無聲息。
豔陽的第一縷光線從屋簷下慢慢爬起,先是將墨黑的天空暈染成波光盪漾的池面,越靠近水紋就越亮。我睜著朦朧的眼,恍惚見到孃親身穿華服,在那點點洩漏出的驕色中,緩步行來。
明知是夢境,卻捨不得驚破。
我努力瞪大眼睛,呆呆看著娘走至近前,不敢出聲。娘比以前還要年輕貌美,她微微彎腰,用光滑的指腹摩挲我的臉頰,那觸覺是如此真實。
娘嗔怪道:“傻孩子,還回來做什麼。”
我憨笑:“捨不得離開孃親啊。”
孃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歸於濃濃寵溺,“回來也罷,只是切莫興起報仇的念頭,皇上正值壯年,將來必定還有子嗣,你安分守己便好。”
我垂下頭,娘這是要我退出皇位之爭,雖然無可厚非,但是我不甘心。
孃親怎會瞧不出我的心意,她嘆息一聲,道:“前車之鑑不是沒有,那條路何其艱辛!所有苦楚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踏上歧途,便再不能回頭。”
我雙膝跪地轉向孃親,重重磕頭,“孩兒,想清楚了。”
眨眼間,面前繁複精緻的華服變成了纖塵不染的白袍,夢境已然消散。
我仰起腦袋,任清歡正帶著滿臉稀奇表情打量我,於是兩人大眼對小眼,互瞪之。半晌,他伸手來碰我前額,喃喃:“突然給我行如此大禮,莫非是夜裡著涼燒成傻子了?”
我怒,隨即站起來,撣掉身上蹭的灰,豪邁地跨到床榻上,藉助床板的高度俯視任清歡,指著他的鼻子氣罵:“你才傻子,你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都是傻子!”
撒氣完畢,立刻腳底抹油鑽出內殿,邊跑邊大喊:“有沒有人吶!小爺我回來啦!鳳梨、盈雪、冬鴣、夜鶯……出來迎接我一下啊!”
任清歡靠在門邊,忍笑看我鬧騰。
我在製造聲勢的間隙返身折回去,昂首挺胸問他:“你笑什麼?等我把人引來了你可就不能拿我出氣了,哈,哈哈!”
任清歡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抬起一根手指點點我的衣裳,笑而不語。
我垂頭,一身女裝赫然入目。
……羞憤欲死。
【拾壹太子】
後來父皇問及我失蹤的幾日去了哪裡,我只說自己貪玩誤入密室,被困在裡面不得出來,後來無故昏迷,醒來時已經回到永壽宮內。我故意編出這個藉口,是為了暗示父皇——宮裡有人對我心懷歹意。
可父皇並沒有深究我的事,他只是將我交與太后撫養,答應擇日冊封我為太子。
太子,哼。
娘已辭世,我猜得出是誰下的毒手,卻苦於沒有證據。萬般不甘之下,我大膽請求父皇追查孃的死因。父皇準了,下令嚴命追查。結果,三法司的官員們在進行了一番仔細的勘察之後,卻個個噤若寒蟬。
而宮中悄悄風傳:紀淑妃是先被人勒死,然後吊上屋樑的。
我還聽說,娘遇害的那天晚上,昭德宮的太監汪直曾冒雨去過永壽宮,行跡十分可疑,但當父皇問及此事,萬貴妃卻為他作證說,他那天晚上一直在自己身邊,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昭德宮一步。
而此事之後,在父皇的授命下,西廠一夜崛起,氣焰遠勝東廠。汪直也從萬貴妃的內侍扶搖直上,高升至西廠提督大人,奇蹟般的升遷速度。
父皇啊父皇,我不信你真的昏庸至此,你只是在自欺欺人,對麼?
你專寵的女人指使奴才殺了我娘,你親封的提督大人在民間追殺我……到頭來,我居然什麼也不能做,除了長跪在孃的靈柩前,一整夜。
更荒謬的事在後面。
在給娘送葬的當天,父皇突然降旨:太監張敏,侍奉淑妃娘娘失職,著賜自盡,陪葬其主,以贖其罪。
張敏,便是那天來冷宮接我去見父皇的張公公。其實我早就認識他,當我還很小的時候,是張敏將我藏在密室中悉心照料,我直至記事才回到孃親身邊。娘曾告訴我,要不是張公公當年一時心軟,我早就溺死在河中了。
張公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來不及報答,便要眼睜睜看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