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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做人,讓鄭家徹底絕後。誰會想到,他一進菊鄉路過文化宮廣場,想起當年自己領一路人馬,在此建立紅造總和此後建立中原公社菊鄉分社的那些“輝煌”往事,感慨萬端,不由向著會場走去,竟碰上了兒子的公判大會。
陳小煥已經快五十的人了,雖然山村生活的艱辛使她臉色蒼白、憔悴,過早地衰老了,黑髮裡已雜有絲絲白髮,但她修長的身材,大而明亮的眼睛,大方、端莊的神態,仍給人留下難忘的印象。
沙金丹見到媽媽時,媽媽仍浸沉在失去劉一兵這個兒子的悲痛中,她眼窩發青,面色灰暗,嘴唇微微抽動,好像有吐不完的苦水。沙金丹陪著媽媽哭著,末了,扶著媽媽站到窗前,望著媽媽年輕時上學的校園,說:“媽媽,我們去看看爸爸。爸爸這一生住了四次監,他也太難了。你們都太難了。”陳小煥在菊鄉露面後,馬上被在一中教書的老同學請去安排在學校招待所。金丹用手指著一堵山牆說:“我聽這裡的阿姨說,你們就是在那裡貼出第一張紅衛兵革命造反司令部成立宣言的。”陳小煥苦笑一下,沒有說話。金丹嘆了一口氣說:“那一張宣言,給你帶來了一生的厄運。那個世道算個什麼世道?真是。”這時金丹的手機響了,金丹開啟手機,說了幾句,扭頭對媽媽說:“媽媽,我把外爺接來了,咱們一塊兒去看爸爸,回頭再回沙家灣給我大媽上上墳。”陳小煥用手背抹乾眼淚,說:“是你大媽替我養大了你,我卻替鄭家養了個狼……”說著又哭。
這時汽車喇叭聲傳來,沙金丹扶著媽媽下樓,陳小煥忽然問:“文革中,對我的判決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效?”沙金丹苦笑一下,說:“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管那陳穀子爛芝麻。再說,聽爸爸提起過,後來什麼運動中,對你的事甄別複議過,屬錯判。”陳小煥身子搖晃了一下,傷感地叫了一聲:“錯判——”就要倒下,金丹叫一聲“媽——”沒有扶穩,陳小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陳小煥再也沒有醒過來……沙金丹聽從爸爸意見,把媽媽安葬在天台寨迎面的山上。墳前沒有墓碑,只把墳頭正對著媽媽刻石留跡的那堵斷崖……
第二年的清明節,沙金丹來接我們回菊鄉給她媽上墳。這時的沙金丹還帶著孝圈,說話中還帶著無限的傷感。她把我們請上車,就向菊鄉北山一路開去。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盤旋,外面是翠綠的雜草和灌木,還有一團一團從山谷裡蒸騰而起的白色霧氣,到了山上,有細細的雨霧不停地灑在擋風玻璃上,然而這時的天台寨正值旅遊旺季,已是人流如織。當我們走到陳小煥墳前時,後邊跟來了一大群看稀奇的人。金丹說:“媽媽,我姨父姨媽來看你了。”我面向陳小煥的墳頭站定,燒了紙錢,長時間默立致哀。王記香哭了,說:“你走得太早了。金丹發達了,你該享福的呀!”金丹問我她外婆在哪兒死的,我把她領到陳小煥刻石留跡的那堵懸崖絕壁前,說:“這兒,既是你外婆去世的地方,也是你爸爸媽媽當年被抓走的地方。”又指指另一個地方說:“那兒,據你外婆講,是你惡霸老爺死去的地方。”
沙金丹佇立良久,蹦出一句話:“我是沙、鄭兩家仇恨的結晶。”我說:“你是沙、鄭兩家愛的昇華,你爸爸媽媽是真心相愛的啊!”金丹說:“不,人世上,不管你們那個時代,還是我們這個時代,愛可以結晶一個生命,恨也可以打造一個魂靈。”
我說不清沙金丹說的話是對是錯,只籠統地說:“人類應當愛啊!”
沙金丹今天穿了一條米黃色短裙,上身是一件黑色緊身背心,還別出心裁地把墨鏡推在頭上,這可能是這一年最時髦最流行的打扮了。她仍在喃喃說:“霸道是天性,是天性。”
這時,在山上,在對面的那座山坡上,立著一個人。我看清了,他是鄭連三。
2000年8 月——2002年元月初稿於南陽2002年6 月——2004年6 月重寫於克拉瑪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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