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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裝待命。”我說:“這真像打仗。”小毛說:“這就是打仗,風一停,馬上就得搶救,晚一分鐘就會有人命。”窗外有工人路過,風把他們吹得一個猛撲,又一個猛趴,有的就趕忙抱住大樹,有的背到牆角,等風頭一過,再往前跑一截,背一下再跑。看著這些“風景”,我就想到沙吾同,他現在在哪裡?
大風到下午四點戛然而停,來沒有前奏,去沒有尾聲。我趕忙到排程室那裡去找人,哪裡會有沙吾同的影子?這是克拉瑪依歷史上最大的一場風暴,也是世界氣象史上測得的風速最高的一次大風。瞬時風速達到每秒四十六米,比十二級颱風每秒四十二米的記錄還高出四米,堪稱十四級大風。這場大風,油田四座百米鑽井井架被吹倒,兩座井架被吹彎,整個油田直接損失達七個億。但是,全油田二十多萬職工家屬無一人傷亡,只有一個外地盲流被大風吹到新農場的渠溝裡,受了重傷,沒有生命危險。我看到這個訊息,把報紙撕了。屁話,我們的沙老鄉肯定死了。
後來聽那天上班的一個老鄉說,他往排程室跑去時,還見過那個瘋子。他讓風吹得順地滾,風頭一過,他又爬起來,唱,風來了,雨來了,王八什麼的……
自那以後,我連連失眠。每每合住眼就看見沙吾同披頭散髮向我跑來,唱著:“風來了,雨來了,王八揹著鼓來了。”然後我一驚而醒。誰想妻子到採油隊上班的頭一天,一回來就驚詫地告訴我,她們集油站旁邊有個地窩子,裡邊就住著那個瘋子,猛一見,嚇死人了。“大風也沒把他刮跑。都說瘋子命大,可真的哩!”妻子說。我才告訴她,那是沙吾同。她一聽,就癱軟在地,半天才緩過一口氣說:“當真是沙老師?”
我忙把這一情況給齊秋月寫了一封掛號信,特別註明:非本人勿拆。一個月後,齊秋月來了信,說,現在是粉碎“四人幫”的第二個年頭了,右派、地富反壞都平反了,中國一片平反熱潮,想來沙吾同裡通外國的罪名也不會有人追究了。聽說要改革開放哩,國門都要開啟,大開,還要歡迎海外有識之士來大陸投資哩。沙吾同當個“羊代辦”還是與海外聯絡的一條線索哩,裡通外國罪名怕是連鄭連三也不會感興趣了。特別囑託,先給他治病,錢,她想辦法解決。只是她惋惜地告訴我,沙吾同文化大革命中定的那案子,還是平不了反。他只有還回沙家灣當個社員吧,好則總算撿了一條命。
我這才把沙吾同這個瘋子的事說給了趙廠長。他聽了,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幾天,他派一個老鄉來喊我,讓我出面把瘋子送到農八師精神病院,手續他都託人辦好了,車在排程室三號車位等著。在去排程室的路上,老鄉說,趙廠長人好,護老鄉。你有事就找老鄉廠長辦。又說他原來是副局長哩,受了衝擊,平反後,不想出頭露面了,就給他掛了個副廠長,養閒。
那一天,沙吾同回到沙家灣天已大黑,他沒有回家,徑直進到老周嫂子家。嫂子和金丹正在吃飯,聽見院裡有腳步聲,不像來娃,讓金丹出去看看,金丹一看,又回到屋裡,不吭聲。老周嫂子出來一看,是同子兄弟,眼淚就流出來了,忙回身把金丹拉出來,說:“丹丹,爸爸回來了。”丹丹怯怯地看看,這才哇的一聲哭了。沙吾同把她抱起來,回到屋裡也捨不得放下。金丹已經懂事,她摸著爸爸的臉,喊著:“爸爸,爸爸!”頭扎爸爸的懷裡拱著,哭著,抬起淚眼問:“你咋不理髮?”沙吾同這幾年磨練成鐵石心腸了,讓女兒一句話說到傷心處,也流淚了。老周嫂子把金丹接下來,說:“讓你爸爸歇著,我去做飯。”到廚房添了水,回來又對金丹說:“去喊你來娃哥回來,拎瓶酒。”沙吾同用手止住說:“我還沒到大隊報到呢,別驚動來娃了。”說著讓金丹拿了鏡子他看。他頭髮有一寸長,炸蓬著,臉成了刀條兒,活脫脫像傳說中的鬼。老周嫂子趕忙對金丹說:“給爸爸說說學習,咱丹丹老是第一。”
第二天,沙吾同到大隊治保主任那兒報了到,回來見老周嫂子領著金丹在他家屋裡等著他。他過去拉住金丹手,問:“今天咋不上學?”金丹說:“今天紅小兵去植樹了,我不是紅小兵。”沙吾同心裡不由一沉。想當初自己是個地主娃,當不了兒童團,到如今女兒又當不上紅小兵,真是“老子反動兒混蛋”了,就問:“紅小兵誰評的,你學習第一名都評不上,誰還夠格?”女兒撅著嘴不說話,老周嫂子說:“別再為難孩子了,她知道個啥,還不是你們牽連的,如今還是黑人,沒戶口。”金丹說:“爸爸,我就不當紅小兵!”沙吾同心裡酸酸的,拉著女兒的手說:“好,咱不當紅小兵,咱當爸爸媽媽和大媽的好閨女。來,爸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