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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媽媽愣了愣,頓時又哭又笑,歡喜得迷濛著一雙眼睛既不知該說什麼好,又想破口而出些什麼,千言萬語歸結成了這樣一句話,“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要去給夫人上炷高香去!”
行景幾乎是黃媽媽帶大的,行景子嗣不顯,多少人掛憂得心尖尖都快抖起來了,武將本來就殺戮氣重,在家的時候少,在沙場在戰場的時候多,武將膝下無子的多了去了,鎮守川貴一帶的秦伯齡,年逾五十,一員老將膝下只有一個十歲幼子,連方祈也只有一雙兒女。
好男不當兵,將士也算兵,故而重文輕武是歷朝歷代無論發展到什麼階段都會有了必經之路。
與黃媽媽一味高興不同,行昭有些顧憂。
戰場紛擾,根本就不適合產子生育,可說實在話,東南更適合羅氏產子一些,熟悉的已經居住多年的環境,陪在身側的丈夫,不用牽腸掛肚的擔憂。。。
沒有比孩子爹陪在身邊更好的環境了。
這一點,行昭深有體會。
黃媽媽燒完高香,慌慌張張地換了件兒亮色對襟褙子,拿頭油把頭髮抹得油光水滑,攥著信又點了三匣禮帶著往城西羅閣老府上去,一來一去又是一下午,帶回來個定心丸。“。。。別讓大奶奶回來,這事兒幾家人誰也別聲張,來往書信是關卡上是一定會檢查的,叫上頭知道就知道了,只要咱們不鬧鬧喧喧的,朝堂上有這個臉皮攥著個大肚婦人做出徵將領的文章?”
聽完黃媽媽回稟的話。行昭心下大寬。
羅家這門親結得太對了!
行昭很感慨,若羅氏懷孕產子回京,如果那頭拿這一點做文章,以給恩之名將行景調任回京,一個空頭將軍手下沒兵沒兵器,那行景可不就是下一個方祈了?
羅家人將她沒說出口的話。全給說了。
行昭轉頭洋洋灑灑地給羅氏寫了一疊兒厚厚的信,事無鉅細寫了幾張紙,又將原本預備給阿舒做裡衣的松江緞子全拿了出來,不敢送入口的更不敢送藥材,想來想去讓那兩個產婆過來。一人賞了五十兩銀子,再問她們願意不願意去福建幫忙接生,兩個婆子相互看了眼,緊接著就默不作聲了。
這種事情強人所難,別人辦得不盡心,吃虧的就是自己個兒。
行昭揮揮手讓那兩婆子先下去,手裡攥著狼毫筆,繼續往冊子上添東西。
六皇子繞過屏風,正好看見行昭腰後墊了個軟墊兒,頭上還戴著兔絨蝙蝠抹額。神情很專注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阿舒呢?”
“噓——”
行昭連忙噤聲,悄聲悄氣兒道,“在花間呢,一抱出去就開始哭,非得在正院裡頭睡,我這兒又亮著燈怕他睡不安穩,讓黃媽媽抱著去花間拍覺去了,等拍著了再抱進來。”
行昭不喜歡阿舒和奶孃親密得比親孃還親。阿舒一出生就是行昭自己在帶,反正府上又沒婆母又沒比她身份還大的主兒,她想讓阿舒在哪兒睡下在哪兒吃奶在哪兒哭,都隨她。
若不是試了兩三次她就是沒奶,怕是林氏都能打道回家了。
人和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兒子與母親亦是,阿舒不是個好帶的孩子,哭鬧得兇,飯量大,唯一一點就是不認生,晚上睡覺就把阿舒放在內廂的小床上,半夜一哭,行昭立馬睜眼醒過來,換尿布喂水都做得很熟練,要是行昭著實太累了,就把老六一腳踹起來。
習慣成自然了,日子也就過走了。
六皇子點點頭,脫下外衫,慢條斯理走過來,緊接著撲面而來一股子酒味兒,行昭趕忙拿帕子捂住鼻子,六皇子嘿嘿笑起來,湊身過來親行昭的鬢角,這人。。。怎麼一喝酒就耍酒瘋。。。
“你這是喝了多少呢!”
行昭趕他先去洗澡,老六眼角一勾,抿嘴一笑,眼神很定,可偏偏顴骨上有兩團酡紅,伸手把行昭攬在懷裡頭,“沒喝多少!”話頭頓了頓,將嘴巴湊攏到行昭耳朵邊兒,吹出熱氣兒來,聲音壓得低迷而纏綿,“事兒。。。事兒要成了!”
滿鼻滿眼,全是燻人的濃厚的酒香。
行昭腦袋暈了暈,半天沒反應過來,好容易電光火石間一個激靈,反手扣到老六胳膊肘上,疾聲反問道,“什麼要成了?”
六皇子又嘿嘿笑了兩聲,抱著媳婦兒不撒手,頭埋到行昭脖子裡磨蹭了兩下,找了個舒服位置掛住,行昭推他兩把,自己個兒反而被推後了兩寸,男人掛在肩膀上,沒一會兒就打起呼嚕來,嘟嘟囔囔的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老六的酒量就沒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