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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紙硯都是備好了的,行昭咬了咬牙,捲起袖子,飛快地看了閔寄柔一眼,沾瞭如鏡面亮堂的墨,埋頭奮筆疾書。
她的字兒像男人,大約是活了兩世的緣故,無論何時也寫不出小女兒心性了,一撇一捺都寫得很剛硬,鵝頭勾非得頓了一頓,等墨暈成一團極好看的天鵝頸脖模樣,才使力一勾一提。
“比我寫字兒還使勁,怪不得手腕兒會酸。”
老六不止一次地這樣說過。
阿彌陀佛,心有靈犀一點通,老六一定能看懂…
信上寫了鄭國公家裡的小妾又哭鬧不休,也寫了城東黃御史的大姑娘連生四個女兒險些被婆家退回家,還寫了中寧長公主的小女兒臉上長了個痦子嫁不出去,全都是二皇子喜歡聽的看的說的,相識這麼些年,一詞一句都是二皇子用慣了的。
只在信中最後寫道,“前日阿柔去瞧阿舒,阿舒還是不會說話兒,只怕等你回來了,這小子也笨得沒學會。”
薄薄兩頁,行昭對摺起來,對著沉水香薰了燻,再裝進信封裡,雙手交給二皇子,一字一頓,“二哥,拜託了。”
二皇子單手接過,嘴角一勾,像哭又像笑。
閔寄柔將行昭送出門。
行昭和她靠得很近,走過二門,才道,“亭姐兒現在動不得。”
亭姐兒是橋樑,一頭連王氏,一頭連陳顯,她一有異動,陳顯立馬能見微知著,猜到幾分。
“不動她,怎麼穩住陳顯。”
閔寄柔很沉穩地開口,“她想要什麼我清楚得很,她懼怕什麼我也清楚得很,想要控制她,容易,想要毀掉她,也容易。亭姐兒那邊交給我來安排,你直管放心,她和什麼人勾上話,她給什麼人傳了信,甚至她會孃家,我有的是辦法對付她。下藥也好,威脅也罷,如今顧不了那麼多了,你只需要知道她說出口的,一定是我們想聽的。”
以陳顯埋下的棋子,反將他一軍。
閔寄柔是這樣想的吧?
只要能拖過十五天,不,二十天,送信八百里加急五天,從江浙一路順風順水回來,十五天,只要能拖得過二十天…
而在這二十天裡,她們必須硬氣起來,給陳顯造成足夠大的錯覺,讓他遲疑和猶豫。
天已入暮,照影帶霧。
天際處像被星火燎過,帶著一串接著一串的昏黃與火紅。
閔寄柔撩開簾子,便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是二皇子的聲音,他在哭,語帶哽咽,悶聲地哭,好像要將她的肩頭都哭溼。
“我爹…死了…被他最信重的大臣和他寵了幾十年的女人害死了…”
是啊,背叛比死亡更可怕。
閔寄柔站得筆直,像一棵蔥然茂密的柏樹,約是過了一會兒,身形慢慢軟了下來,手帶了些遲疑地緩緩抬起。
一點一點地向上抬,終究是輕撫上了二皇子孤寂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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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文後會有皇帝的小番外,大家還想看誰的番外,快踴躍積極提名~
☆、第兩百七七章 對峙(上)
第兩百七七章 對峙(上)
仲夏清晨,天兒漸漸亮得晚了。
東郊霧濛濛的黑黢黢的一片,街巷抹角尚有打更人打著呵欠敲打梆子的聲音,打五更的天兒,一快四慢,“咚——咚!咚!咚!咚!”
皇帝不上早朝,可臣子不能不出現。
五更一過,陳家府邸由外之內,油燈一盞連著一盞地點亮,門房老陳頭肩披外衫,一手提燈籠,一手將門栓拿下將大門向外推開。
朱門重而陳舊,“嘎吱嘎吱”腐舊而陳鈍的輕聲慢慢響起,靜夜被打破,緊隨而後,便是燈籠“嘭”地一下砸在青磚地,油燈火一下子竄得老高,再猛然熄弱。
“啊——”
“你說什麼?”
陳顯伸手示意陳夫人接著替他'免費小說'整 理朝服。
老陳頭手抖得厲害,說話哆哆嗦嗦不連貫,“咱們府前有四、五個…有四、五個壯漢…渾身都是血…躺在咱們大門口…”
陳夫人手一抖,陳顯朝服上的補子就被系歪了。
“到底是四個還是五個?”
陳顯語氣很沉穩。
老陳頭腳下一軟,猛地搖搖頭。
“那他們是生是死?”
老陳頭一雙腳站得站不住了,語帶哭腔,“奴才…奴才…奴才嚇得站都站不住了,哪兒還敢湊攏看啊!渾身是血…大概已經都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