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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笑了笑沒接話,吩咐人又加了一筐紅螺碳進來,又重新上了茶與糕點,岔了話連聲說:“都坐下都坐下!嚐嚐新做的綠玉糕,我們家二爺是個定京通,前些日子嚷著從皖記高金請來個廚娘,說是做綠玉糕是一絕,我嘗著是還不錯。”
應邑長公主坐在左上首,與太夫人並排。大夫人坐在次席左上,二夫人坐在次席右上,下面挨個兒坐著行明與行昭。
二夫人捂嘴笑,與有榮焉的樣子:“若要問定京城裡哪裡的簪子打得好,哪裡的燉肘子好吃,我們家二爺哪個不知道?這綠玉糕是拿過水糯米,加上過霜的綠梅花和珍珠粉,再用白玉盤細細地磨。。。。”
二夫人的話還沒說完,應邑輕咳一聲打斷其言,眼裡彷彿只有太夫人,笑盈盈地說:“您屋子裡的東西能有不好的?前些日子我屬官從封地裡得了一匹老坑玻璃種青碧翡翠。這也不算稀奇,難得的是上面的水頭極好,又侵了幾點水光進去,瞧起來像只仙鶴在舞。”說罷,一揚手,身後的丫鬟便捧了一個紅漆描金匣子上來,一開啟,有一整塊的玉璧,水天碧的顏色,沒有黑點,只在玉璧中間有幾條光絲湊在一起,是像一隻仙鶴在揚翅。
應邑揚了揚下頜,笑得更真心:“中寧要用她的一個小郡邑來換,我沒給,就等著捧著它給您拜年禮呢。”
二夫人面色青一塊白一塊的,被應邑搶白,面上有些掛不住。再一看那物件兒,不禁也倒吸一口氣:“那和氏璧,怕也只有這樣的水色!”
行昭低著頭喝茶,賀家招待人的茶分三類,第一等是雨前龍井,第二等是雲南普洱,第三等是鐵觀音。而今日應邑來,太夫人吩咐人上的是六安瓜片,性甘且溫,一口品下去,舒坦到了心脾裡,感到整個人都安定沉靜了下來。
應邑聽了二夫人的話,終於拿眼瞧了瞧她,似笑非笑地說:“二夫人見過和氏璧?”
二夫人又被搶了話,憋著氣再也不答話了。
“長公主有心了。老婆子倒覺得那和氏璧在這玉璧跟前一比,都不過爾爾罷。”太夫人樂呵呵地給二夫人解圍,大約明白了應邑長公主的來意,卻推辭“玉養人,人養玉。老婆子怕是沒那個福氣能養得起這翡翠。咱們大周朝啊,大概只有宮裡頭的娘娘主子能有這福氣!”
應邑一急,脫口而出:“太夫人莫不是嫌禮輕了?屬官快馬加鞭送來,中途累死了幾匹好馬,就為了趕在年前給您拜年呢!”
行昭默默在心裡給應邑安上了急躁兩個字。自傲、自負、急躁、恣意還有剛愎自用,多像前世的自己。
太夫人笑著搖搖頭,將那匣子蓋上,又吩咐那丫鬟拿過去:“太后娘娘都沒有的東西,老婆子敢要?這百子戲嬰的匣子挺好的,寓意也好,就當做這匣子是賀禮吧。”
應邑被第一句怔住,啟了唇囁嚅幾下,到底沒說出聲。她今兒個本是抱著討好太夫人,為以後嫁進賀家鋪路來的。加上賀琰一道支支吾吾,只說讓她等,她哪裡等得住啊,索性收拾東西就來走太夫人的路子。在那病癆鬼身邊忍了十幾年,好容易擺脫了,話本子上都寫著有情人終成眷屬,怎麼到她那兒就這麼多坎坷啊!
應邑洩氣,算是預設了太夫人的道理,自己到底急功近利了些!垂了頭癟癟嘴,眼神瞄到了置身事外的大夫人,圓圓的臉,圓圓的腰身,圓圓的手腕,賀琰喜歡的明明是她這樣身姿婀娜,個性伶俐的女人!又想起了那幾日幽會,賀琰撫過她的背,她的頸,她的眼,熱切而急迫地低喁,一次一次地佔有她,不禁紅了臉。
“這麼些年了,衛國公府與臨安侯府也不親近,應邑空有一顆親近的心。。。。”應邑扭扭身子,望向大夫人,盈盈道:“這九井衚衕是太祖皇帝特意賞給臨安侯府的,以碧波湖畔、九里長亭、九轉游廊的景聞名。可能勞煩大夫人領著應邑游上一遊?”
行昭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前世裡並沒有這樣的場景!
太夫人正端著茶盅,聞言手腕一頓,就順勢放下了:“那是自然的。老婆子也要陪著,這才是待客的道理。”
大夫人大驚,可不敢在這樣的大雪天讓太夫人出去走,帶著歉意同應邑那頭說:“太夫人可不敢這樣出去走!她老人家腿腳不好,要在外頭這樣一凍,晚上鐵定膝蓋疼,怕是明兒個路都走不了。望長公主千萬見諒!”
行昭不由哭笑不得,太夫人主動作陪不就是提防著應邑在大夫人面前說什麼,怕刺激她。大夫人倒好,就這樣給推了。。。這樣實誠、心好、純孝又和軟的人,怎麼生出行景那樣率直和她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