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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遠的聲線柔和,隨口哼出來,在這漫漫寧靜的長夜裡,悠長萌動。
花清遠很耐心地一遍一遍地哼著,一心想把程蝶衣早早哄睡,等他睡安穩了,再去弄了溫熱的毛巾來,把他身上的汗擦乾淨,粘膩到明天早晨,怕是會生病的。
花清遠的功夫沒白費,懷裡的人漸漸地安靜下來,蜷成蝦米狀的身體也放鬆了許多,一隻手橫過了花清遠的腰摟著。
喃喃夢囈的話,也不在是那白天帶來的噩夢,而是花清遠哼著的這首歌的最後一句了,“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是好詞,該,該入戲文的……”
就這麼摟著,哪怕什麼也不做,似乎都可以不膩地過上很久很久,聽到他的聲音、聽著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心跳,知道這個人就在身邊,這世上便沒有‘寂寞’一詞了。
作者有話要說:比昨天早吧……,哈哈,我驚喜地發現,又多出兩個地雷呢。
☆、前生今生
四月的香山還未到‘亂花漸入迷人眼’的地步,何況今年的春天來得略晚。
只有杏花踏著姍姍來遲的腳步鬧在枝頭,桃花含苞欲放,有些淺黃的不知名的小野花,長在路邊的野草裡,生命力旺盛地綻開。
時世艱難,來此遊玩賞春的遊客更是比往年少了許多。一路之上,並未見得幾個遊人。這一遊倒也清靜歡喜。晚上如花清遠所說的,留宿在了一戶農家。
夜晚,攏了一堆篝火在院中,烤了鄉下常有的地瓜、土豆還有鮮肉,一邊吃著一邊爬上了高高的柴垛,抬頭就是一片燦爛的星空。
“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開心,”程蝶衣仰著脖子,手裡還拿著啃了多半個、只剩一小點兒的紅心地瓜,“我都不知道人還可以這樣玩。”
“你以前從來沒有玩過嗎?”踏青是件很小的事吧,這和窮困富有都沒有什麼聯絡。
前一世,他小的時候,家裡窮得連一毛錢都沒有,還不是一樣拎著一壺涼水,照樣襯著春日的好陽光,跑去家後面的山裡玩。倒是後來,被生父硬生生地接走,生活倒是富足了,只是輕鬆的好日子再也沒有了。
每每想起前世,花清遠都忍不住地唏噓,恍然做了一場虛假的夢。
“哪有時間,”程蝶衣輕輕地嘆氣,“早起睜眼就是練功,一直練到晚上睡覺,練不好,師父會打的。”後面的聲音很低很低,顯是沒少挨的。
花清遠的心口快速地抽痛了一下,卻還是笑著說:“男人嘛,哪個小時候不捱打,我也沒少挨!”差一點被打死的那種,都不是一次兩次的。
程蝶衣哪裡知道花清遠說的捱打是指什麼,他回想了一下柳雲芳的兇態,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花清遠的臉,腫已經消得大好了,經他拿過烤地瓜的手摸完,像是蓋了手印一樣。只是夜太黑,兩個人都沒有注意。
“說到師父,還有幾天就是師父的壽辰了,往年都是我和師兄一起送的,今年……”未等程蝶衣惆悵完,花清遠已經說:“今年,我陪你一起去送!”
“哪個用你陪,”雖是這樣說著,心裡卻是開心的,卻仍是嗔著說:“都是師兄弟的,你陪我去算是什麼?”說完,又有些後悔,怕花清遠著惱,連忙撇頭看過去。
花清遠也正看他,漆黑如墨的瞳孔好像可以倒映出他的影子,花清遠伸手拉了拉他,“渾說什麼,什麼叫我算什麼,我算你男人,你算我男人,你還想不承認怎麼的?”
“我哪有不承認,只是這話……怎麼也不能和師父說的,”他們這樣的關係如何見得人,哎,師父要是知道他有了這個心思,還不得賞他一頓鞭子,但聽花清遠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他也覺得分外踏實。
別人認不認的倒也沒有關係了,他們彼此承認就好。
“那我送你過去,然後在外面等你,咱們在一起回來,不讓你師父看到,”瞧這把自己說的,他花六少什麼時候這麼憋屈,像見不得人的小媳婦。
程蝶衣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在這沉寂的夜色裡,分外好聽,“好,你可別忘了,”花清遠的心頭又是一動,“不會的,都說了,在北平的這段日子,都守著你。”一直到明年的七月份都是不打算離開的。
花清遠以為這話可以安撫住程蝶衣,哪裡想到,程蝶衣立刻如受驚的小動物,瞪大了眼睛連忙反問:“你還是打算離開嗎?”
“做生意嘛,自然要來回地跑,但這裡是我的家,就像風箏,它飛得再遠,不是有線牽著嗎?”花清遠拉住程蝶衣的手,“你就是那個牽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