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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分。即使,即使,他們倆的任何一人在人世時都憎恨於這般光景。”
“是的,令人遺憾的歷史傳奇矇蔽了後世的人們,他們本來就並不是我們在一個世紀的洗禮後看到的歷史形象… …美好的願望常與事實相悖——聯絡的名字是我們的臆測,而不是他們生前的意願——或者說恰恰相反。”笛卡爾看著在晨光中模糊的一切,深沉而複雜地望了一眼,“一個世紀前的往事的唏噓,是多麼讓後人的幻想顯得寶貴。”
“多年以前,當那個日內瓦人來投奔聲名鵲起的伏爾泰時,伏爾泰認為那個鄉下人不過是來打下手的。他斷不會想到,這個本該屬於無上榮譽的他的18世紀竟會變成屬於他們倆的世紀。他應該永遠是巴黎上流社會的明星,而那個日內瓦人應該永遠僅僅是個日內瓦人。
讓…雅克·盧梭註定被人們遺忘。——伏爾泰
伏爾泰的眼中從來沒有盧梭。在他高貴的眼中,即使盧梭已經發表了《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愛彌兒》、《社會契約論》這些頗為轟動的著作(他覺得那是廢紙),他也寧願相信盧梭不過是一個紅極一時、很快就要被遺忘的作家。
然而那個叫做讓…雅克·盧梭的年輕人卻還以為這個大文豪是真的器重他。他天真地認為《老實人》是那個大文豪為了答覆他而作。當昔日偶像的奪目光芒逐漸褪去,黑暗一面逐漸顯露出來時,日內瓦人迷茫了,他以為他們是真正的朋友,寫了一封絕交信:先生,我不喜歡你……我恨你!
當然伏爾泰毫不在意。一顆敏感熾熱多疑的心被冷冷地置於一旁。曾經的結伴碎裂成裂縫,裂縫又擴大成永不可愈的峽谷。
伏爾泰誤讀了那三本著作,說它們拙劣無用。
伏爾泰最為憎恨教會,然而盧梭三易其教。
伏爾泰贊成財產私有化,然而盧梭卻認為財產私有化是萬惡起源。
盧梭因為見解不同而離開了百科全書派,伏爾泰卻認為他是臨陣叛逃。但他們之間橫著的不再只是思想不同(諷刺的是這些看似針尖麥芒的分歧大多殊途同歸),更有社會地位、階級等級的天壤地別。
我最大的敵人:伏爾泰。——盧梭
伏爾泰為日內瓦人的忘恩負義所惱怒,他曾把盧梭引向光明,現在也要將他推向深淵。完全失去往日文豪的風采,伏爾泰陰險刻毒地攻擊盧梭和他的家人,四處抖露他的醜事(盧梭拋棄了他的五個孩子):盧梭,第歐根尼的一條狗,狗與毒蛇交配的產物,與巫婆結婚… …伏爾泰像攻擊那些真正卑劣的敵人一樣攻擊他這昔日的“朋友”(但其實這不過是盧梭的一廂情願),兩人爭吵不休。
1766年伏爾泰詛咒盧梭在吃飯時被噎死… …面對伏爾泰,盧梭選擇了逃避。最後十年,他不再提伏爾泰的名字,他把過去對於伏爾泰的崇拜歸結為可笑的矇蔽… …但是他總在試圖讚美早年的那個人,他相信是名利衝昏了伏爾泰的頭腦… …
一個是以經商起家的暴發戶、有著尊貴身份的巴黎貴族;一個是曾流浪街頭、成名後還是寄人籬下的日內瓦公民。這其中的友誼是否真的存在過?
造化弄人讓他們的名字不可能再分開,後世的人們,不知是輕視歷史的殘酷,還是懷有虛幻的希冀,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一起點亮了法國大革命前的黑暗… …
所以,帕斯卡,你還是將這件事忘卻吧。”
笛卡爾的黑色眼眸在消退的清晨中變得清晰起來。
“我明白。”帕斯卡說著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只可惜人為掩蓋的真相終究還是要到來。
帕斯卡推開長廊盡頭的那扇門。
四柱床裡臥著一位老人,體格精瘦,皺褶的面板緊緊貼在骨骼上,牙齒也脫落了。但那黑曜石般的雙目,如黑夜一般深邃,像礦石一般閃閃發亮,銳利並且炯炯有神。
“一個孩子?”看到帕斯卡走了進來,老人掙扎地支起他蒼老枯瘦的身軀,坐了起來。
“早上好,伏爾泰先生。”帕斯卡說,“昨天笛卡爾先生或許已經告訴您有關表觀年齡的事情,因此您要習慣於面見一個看似年幼的回憶錄實體化個體… …我是布萊斯·帕斯卡,很高興認識您。”
平靜的眼中突然起了波瀾,伏爾泰望著眼前的這個又黑又瘦的孩子,暢想著這個渺小的軀殼裡生長著怎樣的一個靈魂… …他忘情地低喃道:“在這些不朽的爭論者之中,只有帕斯卡存留到現在,因為只有他是一個天才,只有他還屹立在世紀的廢墟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