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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李茂轉身正要走開時,身後傳來的一聲甜膩膩的呼叫。
他心裡頓時掉出一堆雞皮疙瘩,叫他的人竟是賈大娘——前孤山鎮西軍營正將朱振遠的表姐,她舊日在西軍營做暗娼,李茂撩撥過她,故此記得。
李師古不喜屬下私相交往,為了避嫌,他到鄆州後就和朱振遠斷了往來,並不知道賈大娘後來的去向,但看她這身裝束,八成還在做老本行。
四個精幹的漢子聞聲朝這邊望過來,四人衣著普通,目光卻如錐子般銳利,料是銅虎頭撒出的暗哨。
李茂的手下意識滑向腰間,卻凜然吃了一驚:斬鐵刀讓蘭兒帶出城了。
賈大娘迎過來,探蔥指拈著李茂的破衫,嘴裡嘖嘖有聲,她圍著李茂轉了兩圈,出言譏諷道:“喲,大兄弟,打哪來呀,這幾年沒見發達,越發混的發達啦,哈哈哈。”
第297章 養傷
她們家在鄆州城南,是最最貧苦的農家,租賃幾畝地根本無以餬口,好在幾個哥哥都已長大成人,身強力壯,在城裡打短工掙錢,也能養家餬口,偏偏今年的雨水又這麼多,城裡的短工也不好打,打不了工就沒錢,沒錢就吃不上飯。
這是她母親的愁苦之處,也是她的愁苦。
把家裡唯一一頭耕牛拴進牛棚後,這家的家主揹著雙手,佝僂著腰向柴房走去,他的小女兒齊心正在用刀鍘草留著晚上臨睡前喂一遍鵝。年景不好,這鵝也養不下去了,明早父親和幾個哥哥就要拉到城裡賣掉,換幾鬥粗娘,熬一天算一天,鍘點碎草拌點麥麩,晚上哄鵝吃飽點,明早也能多稱個半斤二兩。
看到父親去柴房,少女趕緊溜進廚房,在裝麥麩的缸裡狠狠抓上一把,放在碎草下面,可憐的白鵝從破殼而出就一直捧著養著,明早賣給城裡人,怕是難免要吃刀,多吃一口算一口吧,這年景連麥麩也成了金貴東西,人吃尚且不夠,哪輪得到它們。
小女兒鬼鬼祟祟乾的事,老父親心知肚明,卻裝著不知道。年景不好,勒緊褲帶熬熬就過去了,可不能因為日子難熬傷了人心。
他站在巴掌大的窗戶前朝李茂打望,天黑,屋裡更黑,實際什麼都看不到。
“還沒醒,肖大夫說今天就能醒的。”
少女說著話,眼神裡流露出與她年齡不相稱的愁苦。
“唉……”齊家老漢微微嘆了口氣,擺擺手說:“把鵝餵飽點。”
“唉。”少女應了一聲,透過窗戶往屋裡望了眼,又去忙活了。
時當盛夏,因為雨下的大,天倒不算太熱,但蚊子還是多的可怕,李茂全身裹在布里,蚊蟲無處下口,唯有眼睛和嘴巴是重災區,害的他不停地眨眼,吹氣,但一隻狡猾的蚊子還是趁他眯瞪之際在眼皮上狠狠地叮了一口,又酸又痛。
不過與他半身麻痺來說,這點痛癢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日晚飯時,這家人在飯桌上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爭論,起因正是在柴房裡養傷的李茂。
十七歲的二兒子齊皓喝完屬於自己的那份粥後,肚子依舊咕咕直叫,他望了眼灰暗破舊的木桌子上的半盆清湯寡水,不滿地丟下了豁缺的破碗,正在小口抿著稀粥的妹妹齊心,小心翼翼地望了二哥一眼,二哥脾氣不好,她不想在吃飯時跟他發生爭執。
“今下午我碰見小三子了,他剛從鄆州城回來,說城裡發生了兵亂,有人在城裡造反,又說節帥病故,換了新帥,如今滿城緝拿反逆哩。”
正在低頭喝粥的母親聞言停了下來,渾濁的眼睛緊張地向柴房方向望了眼,小心翼翼地問道:“該不會……”
“不會。”正在喝粥的老大齊正接過話,他抹了抹嘴,“他是個和尚,光頭的,造反的是兵,兵哪有光頭的。”
“嗤。”老二冷笑了一聲,“真是笑話,小三子說造反的人中就有一個和尚將軍。”
“可他……不是和尚。”齊心忍不住加入話題。
“你怎知他不是和尚,他不是光頭嗎?”
“他頭上沒戒疤。”
“對呀,沒戒疤,就不是和尚,對吧?”母親提心吊膽地尋求一個能讓他放心的答案。
“那可說不準,我就見過沒戒疤的和尚。”
“那是野和尚,不是真和尚。”少女快人快語,“我看他不像是壞人。”
“你看……嘿嘿,你看不是就不是啦,我看他就是!依我說你們就不該把他救回來,來路不明,你們知道今早四呆子問我什麼嗎,問我家裡是不是藏了個人,後晌村正也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