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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迷迷糊糊的正躺在凌霄城臂彎裡,身上蓋著厚厚的軍裝外套,那人抱著他腳步穩健地穿過玉梨園的重重回廊,恍惚是大半年前初見的時候,那人也是這樣抱著他,懷抱溫暖,如同能遮擋住所有風霜。
於是他便又一次安心的往那人懷裡蹭了蹭,睡了過去。
下雪不及化雪冷,雖然是晴朗的日子,氣溫也仍是低得令人髮指。
整個上海灘的人越來越好,即便是剩下來的人也無心聽戲,洪蓮本來索性是想在二月末便關了玉梨園的,卻在月初之時接到一筆大單子。
足足有三尺來寬的大紅灑金紙上,用蠅頭小楷端端正正地寫了上百個人名。這些人名,曾經都是上海乃至半個民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如今,這些達官貴人豪強軍閥們,卻整整齊齊地坐在玉梨園偌大的院子裡聽戲,身上穿著軍裝,要上還彆著槍。
“洪班主……”坐在首座上的是如今上海城裡剩下的寥寥無幾的幾個部長之一,姓姜,是洪蓮結識多年的老戲友,“這大抵,是你戲班子演的最後一場戲了吧……”
“姜部長,”洪蓮親自替他斟了茶,“千真萬確嗎?”
“千真萬確。”姜部長揚手一指他身後面容嚴肅的觀眾們,苦笑道:“你看……這些老朋友,包括我,都是後日,便要啟程去前線的人了……這麼一走,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那個命,來聽一聽你玉梨園的戲了。”
茶水似乎有些燙手,洪蓮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像是被一根尖針扎著了。
唱戲的是柳陌紅,他已同洪蓮講好了,這也是他最後唱的一場戲了。
終章華宴,唱的卻是一出平天下的《將相和》。
他還記得,很早以前,那些王朝沒落後的皇室貴族們也最愛點這一齣戲來聽,像是在一遍遍重溫舊日的黃梁好夢,不願醒來。
他依稀也是明瞭這最後一齣戲的。
水袖一甩,他便又是那個風華絕代的戲魁。
遙遠天涯的烽火硝煙和近在咫尺的鳴鑼笙歌,都在他的唱腔裡開場又謝幕。
這一出,並不是他的拿手曲目,他卻覺得是他這十三年來唱得最好的一出。
就像心間那腔溫熱的血,再塗抹點染這末世的繁華。
一句一句,被他唱來字字皆是血淚,如同能刺進骨魄一樣的荒涼。
《將相和》並不太長,他唱完後卻彷彿是做了一個沉舊的夢,走完了一段冗長的經年,路上是繁花盛景,終點卻是萬丈深淵。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在自己唱的戲中落了淚。
但他很快便發現,不止是他自己,座下的姜部長,洪蓮,甚至是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觀客,眼中都含著淚。
“啪!啪!啪!”
掌聲響了三下,整齊而響亮,是標準的軍人禮。
接著,並沒有人指揮,軍人們站起來,沉默的向他鞠了一躬。
“謝謝。”
姜部長低低的說道。
沒有人知道他在向誰說。
但好像所有人又都明瞭。
柳陌紅也還了一禮,是戲文之中,獻祭酒唱驪歌的禮官,向著出征的將士的禮。
頭一次,破天荒的,在他唱完之後沒有吵鬧喧譁的叫好聲和熱烈不覺的掌聲,而是隻有沉默。
肅穆的,凝重的沉默。
“謝座兒了。”
他輕聲道,然後慢慢地取下頭上戴著的頭面。
“將軍,”楊海遞上標明瞭“加急”的電報上來:“剛剛傳來的。”
凌霄城緊緊皺著眉頭,一手接了過來,展開看了一行:“確定了?”
“確定了。”楊海點點頭,“只有不到半個月時間了……將軍。”
“……混賬!”
凌霄城重重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震得那薄薄的幾頁紙翻了幾翻。
“將軍,今天早上老爺也來過電話。”楊海也被震得渾身一凜,繼續說道:“他說讓您慎重考慮他之前說過的話。”
“……我知道了……”
凌霄城無意識地用食指和中指捻著那幾張電報,直至邊角都起了褶皺:“……我不甘心,楊海。”
“我真的不甘心……”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臉上是楊海從未見過的脆弱和茫然:“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放的下心來?!”
“我怎麼能忍心這麼傷他……”
楊海幾乎以為他會哭出來,急忙抬眼去看,卻見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