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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坐在他懷裡,偶爾伸手撫平他緊鎖的眉頭。
正月的最後一天,雪停了,雲收澄霽,一輪朗月傲於夜空,是開年以來難得的好氣象。
柳陌紅下了戲,已經是七點了。今天他架不住眾人熱情相求,不得已上場唱了一出,最後謝座之時的歡呼直直響了有一刻鐘,掌聲就像是要把戲院的天花板掀翻一樣,他站在戲臺之上,披著舊時的羽衣霓裳,環顧四座,彷彿還是當年萬家燈火繁華、紙醉金迷的上海灘。
他唱的是《霸王別姬》,是唱過無數次的經典了,只這一次沒有霸王,只有虞姬。
——霸王前日便逃去香港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過了好一會兒才散場,人群漸漸稀疏了,剩下座上微涼的茶水,還在案頭輕晃著。
他卸了妝出來,凌霄城斜靠在後門邊上,環抱著雙手,靜靜地看著他。
他不說話,就只那麼站著,也散發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性的氣魄,令人無法直視。
“你今天怎麼來了?”柳陌紅有些驚訝,他已經習慣了楊海來接他了。
“好不容易忙過了一陣。”凌霄城摟過他,細心地梳理好他被夜風吹得有些微亂的頭髮:“明天我有空,想不想去附近逛逛?”
“不用……”柳陌紅搖頭道:“人都在向外逃……沒什麼好逛的。”
沉默的氣氛延續了一會兒,凌霄城並沒有讓他上車,而是牽了他的手在雪地裡慢慢走著,沿路上還能看見提著包攜家帶口的路人,匆匆的逃入夜色中未知的蒼茫遠方。
“害怕打仗嗎?”
凌霄城突然開口問道。
“……不怕。”柳陌紅想了想,“……有你在。”
凌霄城握住他的手緊了些,“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柳陌紅怔怔地望向他,似是不敢相信他說出的話。
“我只是隨口說一句……”凌霄城捏捏他溫軟的臉頰:“別放在心上。”
柳陌紅順從地點點頭,竭力去避開心頭越來越濃的不安。
走到洛氏醫館,如今連那老頭也不在了,門沒有關,清冷的月色清晰地照進空無一物的醫館裡。
——並不能再叫醫館了。那塊招牌已經不知被誰摘走了。
“連這裡也關門了……”
柳陌紅喃喃著,莫名的覺得有些冷,忍不住往凌霄城懷裡縮了縮。
凌霄城摟著他,朗月卻照不亮他眼底的那抹陰霾。
這樣沉默的不安氛圍一直延續到晚上睡覺的時候。
他被凌霄城禁錮在懷裡承受著早已無比熟悉的親吻,依然是那樣有力熾熱的雙唇,纏綿悱惻的親吻,卻像是還摻雜了別的什麼東西,讓他心裡的不安沒有減少,反而在一步步擴大。
緊貼著的胸口讓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凌霄城堅定沉穩的心跳,枕在耳畔,讓他不由自主地將側臉貼在上面。
黑暗之中他看不見他眼中糾結了太多的複雜情緒,他也看不見他眼中不知所措的慌亂。
他們彼此緊緊相擁,像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但連對方的眼睛都看不見。
又或是不敢去看。
只有那毒蛇一樣的不詳的詭譎預感,在屋子裡靜靜地蔓延開來。
“公子,公子!”
綺羅喊了兩聲,見柳陌紅一臉茫然地轉過臉來,蹙眉問道:“你最近怎麼老是走神啊?臉色還這麼差,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有嗎?”柳陌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大概是太累了吧……”
“你也沒睡好啊?”綺羅心有慼慼焉:“班主也是,好幾次我都看到他大半夜披著衣服在院子裡抽菸,聽戲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就連胡市長都逃了……好些人說呢,過不了多久,上海灘就會變成一座空城。”
綺羅絮絮地說著,“聽說日本兵昨天渡河了,過不了多久就能打到南京了……車呀、船呀,現在都搶不到票了,凡是能出去的,都捲鋪蓋逃走了。比鬧饑荒還嚇人呢……”
她細細碎碎的聲音散在空氣裡,如同沉香屑一般零散的飄落,帶著暗暗的凝重。
柳陌紅支著頭靠在桌上,一面看著她靈巧地一遍遍整理著頭面,一面側著耳朵聽從窗縫裡漏進來的前院的練功唱戲的聲音,不知不覺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像是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雜亂紛呈,夢裡不知是誰的戲腔一直高高地繚繞,直上雲霄,似能刺破青穹,悽絕而詭豔。
他醒來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