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戀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右邊打扮時髦的青年後生是傅斟。所有人都看著鏡頭,他卻看著鏡頭外的某個地方,眼神飄忽而悲切。讓我經常遲疑,不敢確認這是否真的是他。因為我所能回想起來傅斟的臉,那些側目、仰首、迴轉,都是神氣活現光芒四射的。
照片彷彿有一種魔力,可以拆穿偽裝的面具,透過一張張或明或暗的臉,照出背後的靈魂
在我和傅斟身後露出大半個腦袋的是阿三。平時他一副低三下四窩窩囊囊的樣子,縮著肩膀含著胸,兩手垂在皺巴巴的口袋裡。卻是這照片中唯一笑著,並笑的很得意的人。
細想來,每個人的笑容,都在不經意間透露著自己的身世與秉性。
像我母親,青年寡居,中年喪父,說話輕聲細語,嘴巴輕輕一抿就算笑過了。有時候明明嘴巴裂開到一半,生生又收住。似總有沉重心事無法釋然。連笑容也透著幾分不盡興。
阿三笑的時候低著頭,不敢張揚。小聲的嘿嘿著。眼眉彷彿偷偷抬起來看人,沒來由笑得一副賤皮相。忍不住拿他使性子出氣。
畫報上那些名媛淑女,大多笑不露齒,眉毛描得極細極彎,唇角勾畫得飽滿分明。嘴微微向一側歪一丁點,說不出的俏皮可人。三分真誠六分表演,一分的無可奈何。
君先生總是波瀾不驚,安靜平和的。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走起路來四平八穩,卻比他身後凶神惡煞劍拔弩張的一干人,來的更加可怕。他笑的時候眉頭微皺,眼睛半眯,眼皮懶懶的輕挑起來,透著股審視和挑剔的勁頭。真正發自內心的笑,我只見過兩三次,頭向後仰,嘴巴裂開極大,卻沒有聲音。這樣的笑容,都是專屬於某一個人的。
傅斟的一張臉,嬉笑怒罵風雲變幻。上一秒是數九寒天,下一秒是和風旭日。他一笑起來,明亮溫暖。笑容先從眼睛盪漾開,眯成一條縫,眉毛向上彎著,尖尖的嘴角向兩邊翹起,菱角模樣,露出一口閃亮整齊的小白牙。那麼多時光裡傅斟的臉,大多是笑的。被拆穿把戲時誇張的哈哈笑,尷尬時咬著唇笑,開心時向後仰頭傻笑,傷心時盯著腳尖苦笑。
而我的阿東哥,他的笑容堅定而從容,不帶一絲的敷衍和遲疑。輕輕的一點頭,一揮拳,足以鼓舞起我心底深深埋藏的萬丈豪情,即使他到了天涯海角,也甘願追隨而去。
記得那是民國二十一年的上海,是東方巴黎,是花花世界。到處充盈著摩登男女,瀰漫著靡靡之音。多少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日本人來了,自有軍隊和政府。管你洋槍洋炮,流的是國人的血也是別人的血。抓的是共黨赤匪,殺的是出頭的先鋒。
有錢的有權的肆無忌憚的快活享樂。霞飛路逛百貨公司,靜安寺路喝咖啡,四馬路上尋花問柳。
穿西裝的是體面商賈,著長袍的是富家子弟,燙捲髮的是時髦小姐,裹旗袍的是交際皇后,虛與委蛇的政客,驕橫跋扈的軍閥,老千騙子,市井流氓,各色人物你方唱罷我登場。
十里洋場,有些人的戰場,有些人的歡場,有些人的刑場。
2
2、第02章 君騰 。。。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
病了兩年的外公,終於還是撐不過了。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孝子還是孝子,只是長久的操勞擔憂,人已經麻木了。平日裡思量著早晚有一天會到來的死別,默默流淚哭泣,等到這一天真來臨,反而可以冷靜面對。
外公臨走的時候還清醒。只拉著我的手說:“小蔓,外公就是不放心你,就是不放心你”
又拉著母親和九爺的手說:“就是不放心小蔓吶”
母親再嫁已經有些年了。這些年頭我都是和外公一起生活。並非繼父刻薄,只是自己心裡過不去。總覺得那已經是別人的家和別人的母親了。
母親是個溫順而沒主意的人。除了不住的哭,再沒別的言語。
最後虧了九爺的一句話“小蔓從今往後就是我的嫡親孫女”。外公才閉上了眼。
九爺姓秦,是外公的堂弟。十幾歲從蘇北老家隻身來上海闖蕩。
那時九爺還叫阿九。身無長物、無技傍身,空讀過幾年聖賢書。初來乍到,眼看混不下去了,虧得外公送了他兩千塊錢。又出面做保,引薦他在有名的“蘇北幫”大字輩胡老頭子手底下做事。
誰知這樣一個當年少言寡語斯斯文文的窮小子,竟慢慢闖出了名堂。後來靠鴉片生意發了家。一步步苦心經營,到現在門生眾多,產業豐厚。
上海人盡皆知“同生同信,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