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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我隨著他小心翼翼的邁進去,屋內極暗,一時四處辨不分明。
突然牆壁和天花板上閃爍起一條條長串的彩燈,雪亮的水晶燈盞跟著點亮。眼前一下子出現好多光鮮亮麗的身影,有人接過我的外套和帽子,有人送了酒杯到我的手上。這些陌生的面孔對著我微笑,招手。
留聲機奏起音樂,“嘭”的一聲香檳開啟。
這是為我而準備的歡迎會。歡迎我成為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一員。
這派對的參與者五花八門形形色色。唯一的共同點是,都很寂寞,又偏偏都耐不住寂寞。
白天他們是紳士淑女,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到了夜色闌珊,各自卸去皮相聲色,湊到一起放縱享樂。先生太太少爺小姐們飲酒打牌,跳舞唱歌,也調情嬉笑曖昧放浪。外表看去熱鬧喧譁,內裡卻依舊空虛寂寥。
我就是在那段日子學會了抽菸。一開始只是胡亂的應景,隨著周遭的氣氛吞雲吐霧。後來是為了時髦小姐的摩登腔調,舉手投足惺惺作態。最後變成了一種習慣,心裡空落落無依無靠的時候,手裡有樣東西來拿捏彈弄著,畢竟安穩適宜些。
傅斟拉著我的手逐個介紹。
寓所的主人和派對的發起者,是銀行業龍氏的二小姐。
記得那天她穿著大翻領白襯衫,深灰色獵裝馬甲,鑲著雙排金釦子。腳上一雙油亮的黑色牛皮長靴。齊耳的短髮全部向後梳去。額頭光潔飽滿。尖下巴。眼睛大的可怕。說話時總高昂著頭瞪著眼,頤指氣使盛氣凌人。
龍二小姐的大名,早有耳聞。據說她刁鑽蠻橫喜怒無常。那些個投機倒把賣官受賄的勾當,於她只是家常便飯。
初見龍二,她作為主人全無熱情親切姿態,只鼻子哼了聲。那時我想,她定是個討厭又不好對付的女人。
而她和傅斟也是對奇怪的朋友,兩個人常用惡毒的語言互相攻擊嘲諷,甚至謾罵,卻又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賓客中有一位梅小姐,圓臉,面板極白。面貌漂亮卻神態刻薄。身材有些豐滿。下顎不顯眼的地方有塊小小的青色胎記。傅斟只介紹說她叫梅恬,是梅司長的千金。
而看旁人的言語聲氣,這梅小姐似乎是傅斟的女友。悄悄向傅斟求證,他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梅小姐什麼事都喜歡拉扯上傅斟,追在他身邊,傅斟則總有不鹹不淡恰到好處的緣由搪塞敷衍。梅小姐只得跑來拉著我,阿姐阿姐的叫著,過分熱情的邀我去逛街看戲喝咖啡。一會說她有瓶從法國帶來的香水很適合我,一會又說有條珍珠項鍊極想送給我。而我與她只是初見,並無話可聊,只有訕笑著應付。
還好人群中竟發現了一個熟識面孔。那位鄒怡君是我啟修女中的同學,私交甚好。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見到,彼此開心的大叫著對方的名字,挽著手臂齊跳起來。隨後撇下粘人的梅小姐,與怡君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聊起來。
據怡君說這裡是龍二眾多宅邸中的一座。每晚都有不同的人做東設宴,他們通宵達旦夜夜笙歌。搞各種名堂找樂子。什麼西洋麵具舞會,什麼撲克牌之夜。花樣翻新層出不窮。
怡君問我為什麼還沒有嫁給阿東哥,我只得解釋說阿東哥在外面讀書,我一直等著他,沒想到一不小心等成了老姑娘。我反問怡君的近況,怡君不無煩惱的抱怨說,家裡做主訂了婚,是軍界的。來年秋天就正式結婚了。未婚夫是個全然不懂羅曼蒂克為何物的榆木腦袋。兩人連像樣的約會都沒有過。
不遠處有個三十幾歲梳油頭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扶著傅斟的肩膀說話。看樣子已有些醉意。說的內容天南海北不著邊際。傅斟臉上顯露出不易察覺的厭煩之色。
怡君對我說,那人叫吳之群。原是汪院長的秘書,現今在金融監督管理委員會任職。權不大但勢大。是通著天的人物。這宅子裡的人雖說非富即貴,但敢在他面前叫板的沒幾個。
那吳之群一味拉著傅斟喋喋不休:“庭芸,庭芸老弟,你這名與字都是極好。愚兄十分欣賞。你的名字有意境!所謂庭芸,堂階之下庭蘭玉樹,芳香幻化芸草青蔥,而你又名斟。正是於此境中自斟獨飲,何等出塵隔世,何等清雅脫俗。好意境好意境。”
傅斟不耐煩的左顧右盼。龍二從遠處腳步踉蹌的走過來,撲到兩個中間。一手夾著雪茄,一手拎著酒瓶。大咧咧的衝傅斟嚷嚷:“謝雙成那個戇大已經被我放倒了。你不是總不服氣,跟著來試試。”說著不等兩個人答話,伸手勾住傅斟的脖子生硬的把他拽走了。
傅斟被拖著,還回過頭,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