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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嬸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臨時起意,不僅放你一人在此,而且無法依照約定幫你保管銀錢,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春曉聽了有些犯難:“可是在那個家裡,我實在找不出能藏錢的地方……”
略想了想,她將布包重新放回李嬸手中,懇切說道:“李嬸,這錢還是由您來保管吧,彩月姐姐有了身孕,各項花銷難免大些,路上也好應應急。”
李嬸遲疑半晌,緩緩點頭:“好吧。春曉,如今你叔父出門在外,我又有些時日不能陪著你,你凡事都要小心謹慎,莫要貪圖口舌之快,躲那楊氏遠一些……”她隨即想起什麼,將一枚黃銅鑰匙交到春曉手上:“這是我家大門的鑰匙,我不在時,你若得空編筐,開門進來便是……”
第二天,李嬸就啟程趕往太平鎮,不必再熬夜編筐,那次被打之後,春華也越發懂事,春曉覺得肩上的擔子頓時輕了許多。得了空閒,她又不免惦念起遠行的叔父來,這麼久了沒有音訊,究竟是生意順風順水忙得顧不上,還是對楊氏灰了心不願寫信?又或者,他的病有了反覆,身在病中,無暇他顧呢?然而,古代不同於現代,身為女子,拋頭露面或外出遠行皆多有不便,為今之計,也只有耐心等待罷了。
春曉萬萬沒有想到,等來等去,等到的不是喜訊,而是噩耗。
二月過半,天氣又驟然冷了起來,一個雨雪交加的日子,臨縣一位與袁瑞隆熟識的蘇姓貨郎前來報信,說是袁瑞隆被江南的貨商所騙,搭上全部錢財,卻換回了一批假貨,再去上門理論,那無良貨商不但不認,還找來幾個夥計學徒將他暴打一頓攆了出來,袁瑞隆又病又氣,憤懣難言,行船途中借酒澆愁,結果失足落水,至今生死不明……
楊氏得了訊息,顧不得那蘇貨郎在場,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地撒起潑來,幾個孩子更是連哭帶叫,家裡立時亂成一團。
春曉見狀,扯著春華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攬著弟弟呆坐窗前,想起袁瑞隆往日的種種好處,不覺怔怔地落下淚來。
春華乖巧地依偎在姐姐身邊,半晌才怯怯問道:“姐姐,若是叔父當真不在了,咱們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春曉回過神來,在弟弟頭上輕撫了幾下,低聲寬慰道:“沒了叔父,你我也就失了庇佑,但你放心,就算她不趕咱們,姐姐也是要帶著你離開這裡的。”
剛說到此處,院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拖著長腔的男聲:“巧雲,巧雲哪!”
春曉心中一驚,急忙起身推開窗子檢視,只見一個身著棗紅燙金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約莫四十多歲,生得尖嘴猴腮,一對小眼睛滴溜亂轉,看起來頗有些痞氣。
春曉正在詫異,楊氏已經收住眼淚,攏攏鬢旁的亂髮,扭著腰身迎上前去,口中嬌聲說道:“唐大哥,巧雲的命好苦啊……”
這樣說著,他們二人已經抱在了一處,那位“唐大哥”不時上下其手,假模假式地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巧雲,你千萬想開些,莫要哭壞了身子……”
望著這兩人的醜態,想起袁瑞隆臨行前含混閃爍的言辭,春曉憤怒之餘,只覺無比悲慼。可憐的叔父,他想是已然對楊氏的姦情有所覺察,才會孤注一擲,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此次江南之行的吧,他也許至死都在想著發筆大財,給這個惡毒的女人一點顏色看看……
楊氏和那人一忽兒耳語一忽兒摟抱,一旁的春彩兄妹看得目瞪口呆,蘇貨郎更是如坐針氈,他面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重重嘆息一聲,抓起帽子拂袖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楊氏才軟綿綿地站直了身子,輕嗽一聲,向兒女們招手說道:“來,都過來見見你們唐伯伯。”
三兄妹面面相覷了一陣,春堂先磨蹭著來到二人身前,猶豫著喚道:“唐……唐伯伯……”
春成見了也要上前,春彩卻一把將他拉住,她咬了咬嘴唇,滿臉敵意地發問:“你不是在鎮南開綢緞莊的那個唐掌櫃麼,這青天白日的,你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無端端地跑到我家裡來做什麼?”
唐掌櫃上下打量了春彩片刻,眼裡已經有了些褻玩的意味,卻只是不露聲色地笑道:“喲,這不是春彩姑娘嘛,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聽說你父親他……唉,我心裡難過得很,便抽空過來看看……”
說完,他不再看三個孩子,轉向楊氏壓低聲音說道:“那間宅子可還空著呢,如今你可再不能不隨我去了吧……”
楊氏嬌嗔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死相,你就不能想些正經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