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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衣裳,我讓高無庸送你去暢春園。”
“我?現在?”
“對,皇阿瑪要你去見駕。”
抓緊巾布頭,聽見他又囑了一句,“這個時候皇阿瑪不宣,我們都進不去,你自己心。上回那個宮女還記得麼?若是有事就找她,有話帶給我也跟她講。”
“好。”應了一聲站起身,沒兩步被他旋著身子抱進懷裡。胸口仍是冰涼,摩著臉頰的精緻絲繡像針像刀,一劃一個口子,融化的雪沒半溫暖,心跳都感應不到,卻燙得真實。
我拍著他的背了句沒事,不知是指康熙還是我,心裡越沉越像輕鬆,所有一切都將不再如迷霧般看不透,終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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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躺在床上,一幃明黃色的帳子下,面色蒼白隱隱泛著青,虛閉雙眼,瘦削的臉頰竟有些浮腫之象。
我心裡一抽跪在房間正中,聲請安後聽見李德全的輕聲通稟。即使同在一室,仍要通稟,不知他聽到沒有。
這種面色我曾見過,將死之人……當年,我忘了很多,怕是記也記不起多少,只這情景清晰如昨。病榻,親人,生離,死別。那時的我還,被嚇到了,即使親如母親仍會害怕這樣一張了無生氣的臉,如今想起,竟覺得痛,心如刀絞。
迴光返照?
康熙仰靠著軟墊微微坐起些,揮了手要李德全退出門去。
挪著膝蓋跪到床前腳塌下。他的手就垂在床邊,青筋浮在佈滿褶皺的手背上,再不是弘暉那裡見到的慈愛祖父。抻了被角蓋住手臂,低頭看腳塌上精緻的紫檀木雕花紋,祥雲,隨風聚散,雲捲雲舒,帝王才能蹬於其上。
“老四對你好麼?”
不明其意,頭稱好。
“朕對你好麼?”
“好。”
“那你告訴朕,是不是大限已至。”
驚恐抬頭,忙又低下,“臣媳不敢,也不知。”
“那你可知道朕會把這皇位交給誰?”
訝然抬眼,他竟睜大雙眼看著我,燭光一閃,睿智,恍如當年。
“臣媳不敢妄自揣測,諸位兄弟皆有才之士,皇阿瑪心中必有定數。”
“你希望是誰?”
男人比女人固執,有權的男人更是,病人更是。
“回皇阿瑪話,人有私心,人人都願自家好,臣媳亦然。只是皇位非同兒戲,也非一家之事,不由女人之意,而且……做皇帝太辛苦,做明君更是,臣媳不盼。”
“辛苦,六十一年……朕自八歲登基,誰曾對朕過一句辛苦。”康熙嘆了一聲,幽幽然的長,金黃錦被下的手動了動,“起來吧。”
我仰了頭看他,腿腳皆酸,忍了忍輕聲回道:“謝皇阿瑪,臣媳還是跪著話,臣媳不累。”
康熙唇邊扯了絲虛弱的笑,又往軟墊裡陷了陷,我伸手推厚墊子跪回來,聽到他極輕地問詢,“你家側福晉幾個月身孕了?”
往腿上坐了些,心裡默算,“快四個月了。”
“你對她們也不錯。”
“還好。她們是四爺的女人,子嗣也是四爺的。”
“也是朕的,是這天下的。”
我應了聲是低下頭,想起他那句皇家多子多富貴。
“這江山交給哪個,怕是這麼多年爭下來……朕都清楚。”
“兄弟,朕也有。皇家從來不缺兄弟,莫異母,就是一母同胞,這情份也越走越淡。也許,朕做得不夠好,只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誰能保證,若是其中一個坐上這位子,其他兄弟性命無攸?”
“你和老九老十還有老十四都不錯,老十三更不必提,他們是兄弟,也都是朕的子嗣。”
康熙斷斷續續了很多,我始終聽著,他像是不需要我回應只是,此時方才頓住。見我頭並不回話,他便搖頭,嘆了口氣。
“這三十年,你也變了不少,心裡想的都不肯了。朕不罰你,只是找你來聊聊,宮裡,這裡,能和朕幾句掏心話的實在不多,敢為了兄弟要朕命的也不多……不對,是沒有,朕生平所見,就你一個。當年老十四,就在大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為了老八跪著求朕,來來回回也只是求,朕要殺他,那班兄弟便都跪下來一起求,平日裡兄弟兄弟叫得親,竟沒一個敢像你那樣為了老十三拔簪子刺朕的。”
“臣媳莽撞,皇子們自是不會。”
康熙的手伸出被角擺了擺,指指身後軟墊。我湊上去幫他扶好,坐直些又要了杯水,溼了雙唇便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