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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幾步蹬上來,心坐在對面,盯著孩子,更像盯住我抱他的手。
原以為我是糾結的那個,想來她更是。不想要的是她,不想生的是她,生了放不下的亦是她。女人,就為了一個男人,幾個孩子,拴住一生。
將福慧交回年氏手中,遠遠退去的是跪在橋上的黑色身影,直挺挺地守在那兒,漸縮成一個隱約的黑。
隨意仰躺,涼風漸起,閉了眼不見天空日月,不見人世浮華,只一縷檀香之氣纏繞周身,氤了滿湖滿心。
☆、273。且喜極悲Ⅱ
晚秋轉冬時,格外的冷。
湖面未凍,已感到冬日寒涼。霧氣白茫茫一片籠了整座水中建築,像是纏於半山腰的夢幻仙境,半不真實。
接到來信,匆忙趕到弘暉的院,已過了半日時間,天色暗下來透著一絲冰溼的潮氣,似是欲雪。
推了院門,不同尋常的靜。示意眉嫵解語看著人搬運大衣箱食盒,吸了口氣走向正廳,心裡倏地窒了下,忍不住咳起來。
康熙端坐在首位,胤禛常坐的那張雕花木椅中,撫著茶杯蓋邊緣眯眼看我。燭光忽明忽暗地搖曳著他胸口處那條金龍,熱茶浮起的氤氳似霧,其後的鱗片忽閃著耀眼光芒栩栩如生,雙眼凝了金紅抬爪欲飛。
福身請安未被叫起,低頭蹲在地上,聽得頭正前方嗽了一聲低沉詢問:“這是得了訊息,特地趕來見朕?”
“回皇阿瑪話,是挽兒見您過來心裡歡喜,送了信給臣媳高興幾句。可巧近幾日天氣轉涼,早就備下衣食準備送過來,又想有日子未曾進宮,胤禛出門辦差前還特地囑咐臣媳多進宮去給皇阿瑪和額娘請安……”
“嗯,老四比你有心。”
低哼的一句聽不出喜怒,我忙收了話音看住眼前灰色地磚,頭跪在地上,應了聲錯。
康熙倒哼出聲笑,茶杯被蓋子摩擦得噝噝作響,“自己兒子的家,跪什麼,起來吧。”
四個月大的孩子被他抱在懷裡,還有個男娃偎在膝頭,弘暉和紅挽站於兩旁低頭不語。此時的康熙看起來依然像個皇帝,架子十足威嚴不失,只是笑起便有深刻痕跡的眼尾平添了幾道柔軟。
他終於見到弘暉的媳婦,抱了這個親自賜名的重孫,也算無憾?我不知他心裡還有多少未了的遺憾,好在弘暉這一樁沒有讓他錯過。
門外覆了層白雪,昏暗夜空下飄灑著細雪花,照得院裡都亮了些。康熙六十一年終於迎來了冬天,那一日也快到了吧……
康熙走時感嘆時光,看著弘暉的眼睛深邃地轉向天邊,許是他也憶起了當年,那座杭州城,那個坐著孩童的安靜院落,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我總記得那一天,像是幅畫印在腦海揮之不去,連顏色都不曾稍褪,想來,他也是吧。人老了就愛回憶,康熙如是,我也是。
那時的弘暉童稚純真,見到康熙會簡單的笑會直白地表達思念之情,現如今,他長大了,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他們就像當年的我們,很多事藏進心底,感情也是,含蓄而深厚,需用心體會。那種刺痛,關於成長關於感悟,深到刻骨。
月底生日時,胤禛趕回了家,查勘糧倉的事未曾多提,只辦好了,又問了幾句弘暉,想是得了訊息,我簡單復了幾句,他便頭不再多問。我們的生活仍像往常,生日卻越過越簡單,一碗麵一盅酒,一個相擁的溫暖,就是一年。
十一月初七,胤禛徹夜未歸,讓高無庸送了訊息到園子又趕回去。
康熙病了!
我知道,這一回的病怕是來得急猛,再回不去當年的病了又好反反覆覆。
輾轉了整夜睡不下,靠坐在窗前看湖面冰封的白色,冷了筋骨。那些花紅柳綠再看不見,只是雪,無盡的雪。
在這個時代,除了胤禛除了我們的孩子除了胤祥和孝顏,我還留了些別的,那些感情真實存在,謂為親情。
康熙曾罰我趕我讓我苦讓我傷讓我累,他卻始終未害過我也不曾要過我的命,他把我當作以前那個站在桌案邊頷首隱忍不哭的那拉氏替身,還是他家老四的福晉?這些都不再重要。當要失去時,他只是康熙,只是我叫了三十年的公公,是皇帝也是父親。他愛他寵他罰他圈,用各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對待那些環繞在他身邊的每一個兒孫,一如他們對他吧,有怨有恨,不能改變曾愛曾敬,我亦然。
初八凌晨,胤禛披掛了滿身的雪回來,眼底青黑得像要窩陷進去。我扶著他坐在床邊脫了靴子,才拿著溫熱溼巾擦到臉上,手被握住,冰涼得疼入骨縫。
“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