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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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口氣,笑著說,“後來我從沒有約會過別的任何人。”
口氣卻不是無奈,她答與不答他都無遺憾。
他略一抬頭,示意她往窗外看去。
趁她望向窗外時,他在賬單上簽字,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取衣服起身離開。
她回過神時,忙追上來兩步,叫他名字:“言桑先生!”
他腳步遠大過她,亦不曾作停留的意思,故而她追上去時有些吃力。
終於在特卡琴科樓下扯住他袖子。
她喘兩口氣,“今晚我來送你……與謝先生一同。”
他笑了,“謝先生來找我時,也說過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來回絕。”
“為什麼?”
“我怕你同我說再見時,會忍不住問你那會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一怔,而後微微仰頭。
這是否形同於“君問歸期”?
言桑見她似乎在忍住眼淚,慌忙著說:“你好像欠我一封信,打算幾時還我?”
彷彿追債。
楚望仰頭倒不是想哭,而是下了很大決心。她深吸一口氣,卻沒頭沒腦的報出一個名字:“沁菲婭·撒赫斯。”
“是個猶太人?”他略一猶豫。
“假如你遇見一個名叫沁菲婭·撒赫斯的人,”她特意強調了這個名字,“到那時,我便將信寄給你。”
無線電公司的福特車迅速駛離。不時,會審公廨裡所有訊息將會經由無線電,廣播至上海乃至全世界。
已經有人大聲呼喊道:“十·二五協議!日本海軍陸戰隊即月撤離上海!日本廠商全體遷廠回國!即日起聯通滬南、租界與閘北交通,《八年條約》生效後廢除六項一百七十餘條不平等條約!撤銷領事裁判權!五國軍隊於民國二十六年撤離上海!歸還租界!”
上海市及工部局派出的大量巡警艱難的維護著秩序。
一條外國人修築的寬廣馬路之隔,這一邊的世界寧靜得宛如另一個世界。
言桑望向面前少女,睫毛輕輕翁動。心中諸多疑問卻沒有發問,只將她看著,彷彿能從她堅定神情裡看到答案。
他躬身扶著她的肩,給她一個無比紳士的擁抱。貼近時,輕聲說,“新婚快樂。”
而後,後退兩步,對她緩緩說道:“你看上海,像不像個馬戲團?”
她一愣。
不及她回答,他已披上手中外套,轉身大步離開。
她一點也不擔心言桑,也不認為會再不相見,因此“新婚快樂”不是作為道別語,她也無需對他說“再見”。
所以他問:“上海像不像個馬戲團?”彷彿提醒她這裡是上海,樓下是會審公廨,門外怪相叢生。
上海很美很富有是不是?這一時期興許也有不明所以的歐洲人與美國人會問:“上海比起溫哥華、金山與柏林半點不遜色,汽車、電影、無線電,應有盡有。”
可是百萬華工在舊金山與溫哥華修築鐵路,死傷無人過問;白人來到中國領土橫行肆掠,不論在哪裡,白人打死中國人,中國人死路一條;而中國人打死白人,仍舊死路一條。
這數日她一直在思考著真真為何不肯一早與切爾斯戀愛。無非是沈小姐那一件事使她明白: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我們卻做著二等公民。
而切爾斯與旁人無異,帶著他計程車兵與艦隊從南洋開往黃浦江那一刻,便註定他們是入侵者,他們高人一等。
英國人在八國聯軍進入北京城中時,燒燬與搶奪得最多;他們在滿世界開疆拓土,而中國在淪喪自己的主權。
這段戀愛從一開始註定不平等。
即使他願意卑微的追求一位東方的女孩子,她與她的家人仍舊是白人口中的“支那豬”,是亡國奴。
她想,真真十八載人生裡從前無數次在外灘看見外國警察毆打人力車伕,她卻無權上前替車伕還擊,她只能憤憤不平;而今她也無法向切爾斯訴不平——甚至她也不知切爾斯是否曾經剁掉過鬧事工人的拇指,又是否朝哪一位苦力胸口開過槍。這些她都無法過問,求告無門。假使真的做了這一切,切爾斯又會認為自己有罪嗎?他不過也是千千萬來到英國殖民地後被同化的軍人其中之一,他們早已見怪不怪。
興許他立在那裡,立刻化身“侵略者”三個大字。
八十年前他們闖入我們的家,佔據我家院子,在那裡進行一番改造,派人鎮守這方安定。接著說,這裡比你們住的要好多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