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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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他坐下以後,她嫻熟的替他斟茶,劍指托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她慶幸母親教導了她許多傳統的東方禮儀,她沒丟掉。她明白自己做的很好,坐下來以後,卻總疑心是不是在某一處她本該去整理耳畔滑落的碎髮,但她卻忘記了。
他彬彬有禮的謝過她遞來的茶。
她記得他的彬彬有禮。他身量極高,白到近乎沒有血色;他的白與高,教養與優雅,得體的談吐使得他輕易剝離了英國人對中國人固有陳舊的傴僂、蠟黃、形容猥瑣粗俗的形象,三言兩語間便贏得尊敬,使白人立刻將他視為同類。
這也是她從前沉迷他的一部分,但她記得他從前時常有一些無傷大雅的、俏皮的無理,而如今更加疏遠有禮了。
她正享受這片刻寧靜,他卻突然問道,“黃太太找我何事?”
“那天經過天星碼頭,見到青鳥咖啡館,突然想起你,”她盯著他手裡的杯子,試圖露出一個自然微笑,“便想找你說說話,可以嗎?”
兩人正對一面玻璃,模模糊糊映出兩人的影子。
她不經意的往裡面看了一眼。
他手裡捏著只茶盞,從從容容的坐著,神態十分自然。而她看到自己:她一坐下來,旗袍上的褶子更加明顯了。她伸手去捋了捋,又怕動作太大,使他留意到了。她動了動,卻從鏡子裡覺察到自己舉止間越發的侷促不安,手與腳也有一些無處安放。旗袍褶子仍舊沒有一絲好轉,她卻不敢再動了,只好忍耐著,隨它去了。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她聽到他說:“瑪玲,是你先放棄的我。我沒什麼好愧疚的,你也一樣。”
她呆呆的聽著,心裡聽出一個大窟窿,怎麼都填不上了。哦,她怎麼忘了呢,他是那個慣會察言觀色的謝擇益。她說個開頭,他便將她滿腹心事都聽懂了。她直說我想念你,我懷念我們當時,我仍舊有些記掛你,也好過故意賣弄關子,曖昧不明的說“想找你敘敘舊”。
他給過她機會,無數次的。她視而不見,恃寵而驕。
再也沒有更好的人了。
謝擇益將茶盞放下,正要起身離開,卻突然覺察到面前玻璃映出的影子。
她突然的哭了,瘋狂的,想要扼制的,因而臉部整個抽搐了起來,眼淚瘋狂的往下淌。謝擇益便站著沒有動,彷彿一個安靜冷漠的看客,冷靜的眼看她在後悔與無可挽回的自責裡陡然的崩潰了。
喬瑪玲也看到自己因隱忍的痛苦終於爆發時自己的模樣。扭曲的面目,可憎的面目。
剛才在二樓躲起來看他們熱鬧跳舞時,她就該明白,她已經不應該來自取其辱了。
他們便像是舞池中跳jazz的第一對男女。從前的他是死的,活得吃力、敷衍而僵硬;突然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個女人,她的一舉一動,無意識的刺激著他,讓他一點一點活了過來;而她卻不知道這一點,所以現在,他掌握了主動權,重新的去挑逗她。
她從未看過這樣一個謝擇益。
在看到那個人,也只有看到那個人時,她看到他眼底浮起來的東西。那是一個男人的靈魂。
☆、〇三一 夜二三
楚望盯著手上和言桑嘴唇上也不知道是誰的血; 有一點迷茫。她覺察到周圍越來越多人望過來的目光; 彷彿在用眼神期待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她手指動了動,幾乎有點剋制不住的覺得; 假如不給他這麼一記耳光; 都有些對不起萬眾的期待。
楚望腦子裡有一陣短暫的懵。抬頭看著言桑,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彷彿在等待來自她的懲罰或是審判。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 有一兩個瞬間,她甚至覺得只有照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狠狠一記巴掌上去,一定要響得所有觀眾都滿意了; 這出人意料的鬧劇才能有個收場;如果沒有,所有人都只能僵持著不知該如何散去; 主角也不知該如何走出下一步。
一個痛徹心扉的單方面強迫的吻以後; 為了表達女主人翁內心的掙扎與痛苦,最簡單的方式就是以一記耳光收尾。電影裡好像都是這麼演的。
她仔細想了想,仍舊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她也才知道自己竟然能令他痛苦至此。可能是他對自己抱有太高期待。神將凡人當作同類時; 也許並沒有太過苛求,但不知不覺間便已抱有太高的期待。
她要麼將他永遠奉在神壇上作為獨一無二去寵愛著,要麼便和他一同成為另一尊神祗並立神壇;可惜她令他失望了,她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這兩者她漸漸都開始做不到。說起來是她的不對,她應該對他有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