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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看著用哭聲宣洩恐懼的女兒,又望著雙眸中隱含期盼的妻子,右手用力地攥緊了床單,卻始終不發一語。
作者有話要說:虐心的第一卷就要結束了,馬上進入甜寵【?】的第二卷,O(∩_∩)O~
第三十九章 萌芽
秦琬小聲啜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很傷心。
看著她可憐的模樣,秦恪的思緒飄回了二十五年前。
那時,他的父親剛剛受封為太子,原本對他忽視冷待,壓根不當回事的人們,無論是父親的姬妾,他的幕僚,還是府中的僕役,態度都來了個前所未有的大拐彎。就連服侍他的使女和內侍,彷彿也在一夜之間抖摟起來,個個昂首挺胸,揚眉吐氣。
不受寵親王的庶子,哪怕佔了一個“長”子,若無生父的照拂,淪為白身也是可能的,更何況生父與嫡母的情分,嫡母對他的不悅都擺在那裡,自然無人趨奉。但,太子的庶長子……哪怕嫡母冷臉,那又如何?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多少年傳下的規矩。想打破也不是不可以,卻註定被人詬病,甚至引起朝野動盪。
除非,他死。
當然了,他若真死了,朝堂與後宮的震盪,絕不比皇后過逝來得小。
穆皇后若過逝,聖人看在髮妻的面上,自然會照拂岳家。可若是庶出的皇長子死了,身為皇后正經的孃家,穆家若是識趣,最好夾著尾巴做人。
是生是死,全看他的表現。
秦恪依稀記得,他讀書原本是讀得極好,習武習得也是不差的。雖未被父親稱讚過,就連西席也似沒他這個人一般,對他素來是一掠而過,他亦不敢有半分怠懈。可在東宮,當他一如往常回答出問題,被德高望重的大儒讚許之後,卻感覺到了眾人對他投來的目光。
期待、讚許、憂慮、嫉妒……雖不乏溫暖,卻大多冰涼。
然後呢?然後他是怎樣掩蓋自己的光芒,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是在自己“吃壞了東西”,肚子疼了三天三夜,兩三個月不能下地走路之後?是在自己被二弟敵視,心中難過之後?還是在自己用盡全力表現,都得不到父親讚許的時候?
當年他懵懵懂懂,憑著本能選擇了退縮,如今回想起來,才知自己當時的處境多麼驚險——若他比二弟梁王更受聖人寵愛,表現得更優秀,那麼,九弟出生後,無論穆皇后還是穆家,都不會允許他或者。
日子過去了那麼久,為何會蛻變,他已不記得了。他只記得,感覺到四周的漠然和冰冷之後,孤苦無依的他茫然徘徊,無意間尋到了一個好地方。
那是東宮僻靜的一角,草木繁盛,小孩子藏進去就看不見人。他時常躲在那兒發呆,享受著難得的清靜,直到有一天,在這裡,他聽見了一個小姑娘低聲的啜泣。
他以為是哪個剛入宮卻被欺負的宮女,想著連哄帶嚇,逼迫對方離開自己的秘密花園,不打擾自己的安寧。誰料掀開茂盛的藤蔓,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堂姐,陳留郡主秦楨。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自己傻傻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秦楨胡亂抹了抹臉,見秦恪還呆呆地站在那裡,跺了跺腳,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不許說出去。”
秦恪用力點了點頭:“好,可是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在這裡呀!”
“我……”秦楨眼睛一紅,險些掉下淚來,“姨母的生辰快到了,大家忙裡忙外地慶賀,可今兒,今兒是三哥的忌辰啊!”她最小的兄長,才去了三年,就沒人記得他了。
東宮還是那個東宮,主人卻換了,她也從登堂入室變得寄人籬下,處境十分尷尬。
為了太子妃的生辰,整個東宮喜氣盈腮,處處披紅掛綠,落在她眼裡,卻是那麼的刺眼。
此處雖好,卻不是家。
然後呢?秦恪的神思有些恍惚。
然後,阿翁駕崩了,阿耶成了聖人。再然後,穆皇后有孕,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更不對了。等到九弟出生,他只覺得宮中的氣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急急忙忙地想出宮、建府、大婚……也好逃離這一切。
他知道,楨姐姐也是這樣想的。
賜婚的聖旨下達時,楨姐姐是那麼的高興,她的笑容出自真心,嬌豔的面龐帶著難以言說的光澤,眼中充滿對幸福的憧憬。她總想生個女兒,說這樣就能許配給琨兒,卻生了兩個小子。當她懷第三個孩子的時候,無意中知道了“誤娶”的真相,真心的笑容再沒出現在臉上,而琨兒……琨兒也得了疾病,沒過多久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