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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人有三六九等一樣,天神自然有本領高低之分,各氏族由於自身信仰,擁護的天神不一樣,但有一點是公認的——無論哪個部族,無論聯盟還是敵對,無論楚地還是秦地,都供奉著同一位至高神。
東皇,太一。
因象徵東皇太一的星辰位於紫宮門外,偶爾也能以“紫宮”代稱。
東皇太一地位尊崇千萬載,只不過,伴隨著皇朝的統一,各學術尤其是儒家學術的興起,歷代統治者都不約而同地削弱著諸神尤其是至高神的地位,抬高三皇五帝與至聖先師孔子的地位。久而久之,百姓不知天神,只知先聖。
佛教、祆教被正統排斥,除卻他們來自異域之外,當真沒有他們信奉真神的緣故?《黃庭經》《黃帝陰符經》能流傳下來,難不成沒有它們只傳授修煉法門,未提多少天神,至少沒將之抬得太高的緣故?如今孫道長口一張一閉,直接告訴人們,舉頭三尺有神明,是非對錯都有神明來判斷。如此一來,什麼是天,什麼是聖?難不成聖人的作為,還能由草民來評判,就因為“神明的存在”?
想到這裡,秦琬急急地看著裴熙,後者卻思忖片刻,緩緩道:“方才那一句話,你記在心裡,與之相關的東西一一告訴我,我們好生弄個章程出來。至於前面的……還算能見得光,你想什麼,有條有理複述出來就是。”
秦琬聞言,更加焦急:“裴使君——”
裴熙壓根沒理會秦琬,只是看著孫道長,淡淡一笑:“你很不甘心,對不對?”
“回使君,小……”
“不用在我面前玩故作謙虛那一套。”裴熙擺了擺手,凝視著孫道長。
他的目光不似之前刀鋒般銳利,反倒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平靜,卻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甚至深不見底的感覺。略眨眨眼,又懷疑是自己感覺錯誤。只聽他緩緩道,“縱是情急之下,想說得這麼有條有理也是難事,無論是靈寶派,還是度人經,你都盤算很久了吧?”
孫道長憋得通紅,沉默許久,方澀然道:“不錯!”
他雖是野路子出身,從未得到過一天正規的教育,但這些年自學下來,又糅雜各地道門精粹,甚至是百姓的祈求和願望,將之一條條歸納,本來是為了糊弄人做準備。但久而久之,他卻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比那些人差。
他所欠缺得,不是經驗,不是見識,更不是本事,只是斐然文采和偌大名聲罷了。
裴熙沉默許久,忽道:“靈寶派的經文,我來寫。”
“使君——”
“裴使君?”
“這事就這麼定了。”裴熙對孫道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意思,“你將你的想法默出來,這經文,我來寫。”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孫道長被他的氣勢所攝,呆呆地說不出話來,木然地隨著裴顯離開,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心願竟會在這麼個地方,在這麼一種情狀下達成。
秦琬忍到孫道長走,便急急道:“裴使君,這……這……”她完全鬧不明白,這種明擺著會得罪聖人的事情,裴熙為什麼要參合。
裴熙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竟揚起一絲微笑,秦琬氣得直跺腳,憋了半天才洩氣道:“為什麼呀!”
“豫章郡最好的小兒大夫和穩婆都說,沈娘子這一胎必是男兒。”
秦琬下意識應了一句,神色也沉鬱了起來:“他們還說,阿孃身子虧損得太過嚴重,心思鬱結,沒好好保養,弟弟就算生下來,也未必保得住。”
這事,裴熙連秦恪都瞞著,只讓大夫沈曼這一胎兇險,一半一半,沒說情況這麼嚴重。但他素來不走尋常路,不告訴代王,卻告訴年幼的秦琬,故秦琬抬起頭,望著裴熙,不解道:“你不是說了麼?孫道長本來就是要用的,只需要尋個契機將他放到阿耶身邊,如今阿耶和阿孃需排解紛擾,寄希望於滿天神佛,可……”可這和你的舉動有什麼關係呀!
裴熙踱至門口,遙望天邊浮雲,竟是出了神。
秦琬見他似有很多煩心事,也不打擾,就那樣靜靜地等著。過了許久,裴熙才輕聲說:“你等著吧!不出三年,你們必能回到長安!”
第三十六章 盤算
秦琬一聽,更加不解:“為什麼?”
裴熙嘆了一聲,緩緩踱了回來,用極為平淡的口氣說出了一句足以讓朝野震動的話語:“太子成婚六載,年將弱冠,膝下卻始終空虛。”
秦琬知曉皇室規矩不同旁家,剛想問難道太子不能納妾麼,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