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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岫不解,“怎麼著?”
杜和道:“跟她混,屁股疼。”
春岫:“……”
七間鋪子的殘局還要清理一段時間,晏子欽派了劉押司前去主理,如有發現第一時間回來彙報。
現在的情況是,晏子欽和於卿互成犄角之勢,於卿毀了鋪子裡某種對自己不利的東西,晏子欽扣留了於家大管事,好像一盤死棋,誰先找到棋眼誰就能扳回這局,如此焦灼了月餘,秋風漸緊,換夾襖之時,晏子欽的“棋眼”來了。
十月初,舒州已是深秋,路上少有行人,入夜前,王諤回來了。回來的自然是屍首,京城大理寺宣告此案已“全部查清”,舉子王諤死於自縊,旅店老闆為了逃避責任,擅自拋屍水井,犯了殘害死屍罪,依據《宋刑統》卷十八《賊盜律·殘害死屍》一節,“諸殘害死屍,謂焚燒、支解之類及棄屍水中者,各減鬥殺罪一等”,處以流三千里的刑罰。
可晏子欽知道,王諤不是自縊,是被於卿的人殺害的,再加上王諤的母親也不相信獨子會自殺,於是晏子欽主張重新驗屍,就由明姝掌刀,他相信明姝的手法一定可以撥雲見日。
明姝的手法沒問題,手卻很有問題——蘿蔔般的腫是消了,卻還有絲瓜般的腫,依舊不能動,遑論拿解剖刀做精細的驗屍工作。
這也難不住晏子欽,親自為她搬來一把高腳凳,讓明姝坐著指點江山,高睿開刀,杜和接手高睿從前的工作,在一旁幫著做記錄。
杜和翻看冊頁上之前的記錄,大叫了一聲:“哇!高都頭,你家是開墨汁鋪的吧,寫一個字用的墨都能抄一本《遊仙窟》了!”
高睿不解道:“什麼什麼哭?”
明姝一頭黑線,趕緊岔開話題:“別廢話了,開始吧。”
棺槨被掀開,泛著詭異黃綠色光澤的屍體呈現在眾人面前,饒是用白布蒙上了口鼻,身在通風良好的涼棚裡,眾人還是呼吸一窒,一是因為味道,二是因為屍體的樣子。
“辣鼻子!辣眼睛!”杜和慘叫一聲。
高睿離屍體最近,當場就想嘔吐,卻聽夫人催促道:“別愣著了,看看他的脖子。”
高睿忍住噁心,用帶著白手套的手顫顫巍巍摸上王諤早就變形的脖頸,黏糊糊的手感。
“別怕,這是屍蠟。”明姝平靜地解釋道,“屍體長期浸泡在水中或處在不通風的地方,經三到六個月的緩慢腐爛,形成屍蠟。”
“都這樣了,傷痕早就消失了吧!”高睿嘶聲道。
“恰恰相反,遇到屍蠟化的屍體是咱們的幸運,因為這層蠟質能長時間儲存屍體上的傷痕和生理、病理特徵。”明姝解釋道。
杜和在一旁幸災樂禍,偷笑道:“遇到屍蠟是幸運?如果這也算幸運,我情願做最不幸的人,哈哈哈!”
王諤的脖子上確有勒痕,可歸類為前位縊型,縊繩著力部位在頸前部,甲狀軟骨和舌骨之間,繞向頸部兩側,斜行穿過後上方,經耳後升入髮際,達枕部上方形成提空,就是古人所謂的“八字不交”,典型的因上吊形成的特徵。
可疑點就出在王諤的指甲上。指甲的主要成分是角蛋白,長久不腐化,王諤的指甲存在斷裂現象,甲縫間有暗黃色麻纖維殘存,應該是死前掙扎揪抓所致。
如果是厭世自殺之人,大多是雙手自然下垂,何必豁出命地掙扎,連指甲都掰斷了?可以推測,王諤應該是被人威脅著懸樑自盡,可求生意志未絕,所以拼命拉扯繩索。
“等等,這好像不是麻纖維!”明姝用鑷子夾起從王諤指甲中取得的線狀物,驚訝道,“好像來自某種強韌的織物,比如絲綢。快重新檢查他的傷痕!”
這下明姝坐不住了,來到屍體旁,逐步指導高睿清理脖頸處的屍蠟,她的眉毛忽然皺起來,因為傷痕居然有兩條!
雖然不明顯,可還是能看出麻繩的痕跡下還有一道淺淡的勒痕,不致命,卻足以限制王諤的行動,兇手也許就是先勒住他的脖子限制他的行動,挾持著他踏上自縊的板凳,而他指甲中的織物纖維就是被挾持時胡亂抓撓留下的。
“底下這道勒痕……好像還有花紋?”高睿眯起眼睛觀察。
晏子欽仔細看過,震驚道:“賈哈!”
“什麼是賈哈?”明姝不解。
“遼國契丹人的一種配飾,搭在肩頭的裝飾性假領,像圍巾一樣可以隨時拿下,後面一般用浮雕技法繡著契丹傳說中創世始祖的坐騎——白馬和青牛,和王諤脖子上的印痕很像。”晏子欽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