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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書意比錦瑟年長六歲,因錦瑟上無兄長,故而從小她便未曾喚過廖書意表哥,一直都叫的是哥哥,親暱又依賴。廖書意聞聲眸中碎光,可到底將臉色又冷了兩分,一拉韁繩便自錦瑟身側衝去,錦瑟本能地去拽他,死死扯著他的衣角跟著馬兒跑了數步,驚得文青大喊一聲忙也奔了過來。
廖書意惱怒地瞪著錦瑟,卻又提了馬韁,他高居馬上俯視著錦瑟,錦瑟便又大聲喊道:“哥哥……哥哥!”
錦瑟似便只會說這兩句,言語間聲音變大,淚珠兒卻又要往下淌。
廖書意瞧著眉目越發像祖母和姑姑的錦瑟,又被她這麼幾聲喚,登時便心緒翻湧,尤記著錦瑟小時候每每有求於他,或是闖了什麼禍事便是這般眉眼彎彎地一聲聲喊他,非喚的人的心都軟成一團什麼都依著她,她才像個偷腥的小貓般眨著眼睛笑的暢快。
如今再被她這般喚著,又見錦瑟眸中滿是委屈和期待,傷心和倔強,廖書意只覺一陣心煩和難受,餘光瞧著姚文青也跑了過來,當即便一個用力甩開了錦瑟,一揚馬鞭,那身下黑馬蹄踏飛雪,片刻便衝了出去。
錦瑟被他甩開倒在地上,眼見廖書意遠去,她咬了咬唇,逼回了淚意,這才在文青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文青接了王嬤嬤手中帕子給錦瑟擦了擦沾滿雪花的雙,見她手掌處紅了一片,血絲隱現,不覺跺腳道:“大表哥已前最疼姐姐的,如今……姐也真是的,明知大表哥心裡有怨,幹嘛還往上衝。”
錦瑟聞言笑著抽回手,眉眼間卻閃過顯而易見的歡悅,拍了拍文青肩頭,道:“姐姐沒事。”
姚擇聲將一切看在眼中,聽錦瑟喚將才那位氣質不凡的公子哥哥,便知其是錦瑟外公家的公子,他嘆了一聲,又見遠處管事已尋到了接船的姚管家等人,正趕著馬車過來,他心恐那黃三公子再打個回馬槍,忙吩咐錦瑟和文青上車。
錦瑟上了車,靠著大引枕,抱著白芷遞過來的暖爐,被風雪吹的冰冷的手才緩緩恢復了溫度。只覺那暖意一絲絲盪開,順著指尖兒都融進了心裡去。
大表哥他雖是惱恨,但好歹對她是關心的,並未因大舅舅的死就徹底恨了她和文青,若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他雖一句話都不願和自己說,可指罵黃三公子的兩句話卻分明是在給她敲警鐘。
若她沒有記錯的話,那鳳京府尹正是麗妃父親趙萬封的妻弟,沒想到麗妃竟替武安侯府出頭了,雲嬪在後宮為麗妃馬首是瞻,麗妃這是投桃報李。後宮之事,歷來和前朝都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看來大皇子真極為重視武安侯府,麗妃插手只怕也是在向皇后叫板。
大表哥在是怕她只顧著提防武安侯府卻忽視了大皇子和麗妃,這才前來解圍並提醒她的嗎?
廖書意回到尚書府時雪已停了,道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反射著明光,將天地都照的極為亮堂,他自馬上躍下,大步便進了府,直往老太君所住的松鶴院而去。
松鶴院的暖閣中,老太君張氏端坐在靠北牆的美人榻上,正從炕桌上捻起一小塊栗子糕往膝上坐著的小孫兒口中添,見他一口吞掉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又往那放糕點的白瓷碟兒上瞧,便被逗樂了,點著那嬰孩粉嘟嘟的唇,道:“睿哥兒,真是和三兒小時候一般模樣,都愛吃這甜膩膩的東西。”
這睿哥兒卻是廖三老爺去年剛添的幼子,如今才剛滿九個月,正是嬌憨可愛之時。廖三老爺的媳婦劉氏站在一邊,見張氏笑的高興,便道:“娘因不日帶幾位侄女進宮給皇后賀壽一事也累一上午了,這小兔崽子沉的緊,還是媳婦抱著吧。”
老太君聞言便笑著又點了點睿哥兒的胖臉蛋兒,這才由著劉氏將他抱走。
那邊大夫人海氏見老太君身邊空出來,便忙推了把身旁站著的小兒子廖書彥,廖書彥便領了母親的意,忙笑著撲到了祖母的腿邊兒脆聲道:“奶奶,彥哥兒也要奶奶喂著吃栗子糕。”
這廖書彥在府中男孩中行六,是大老爺的遺腹子,如今才三歲相貌已極肖過世的大老爺,廖老太爺和張氏念著他未出世便沒了父親,對他是極為疼愛的。
見他跑過來,張老太君抬眸瞥了眼一臉殷切瞧著這邊的海氏,心中不覺一嘆,待聽到彥哥兒的話,再見他黑葡萄般的眸子眨巴著瞧來,張氏便覺心都軟了,笑著撫著他的頭也餵了他兩塊糕點,聽他脆聲聲的說今兒剛學會了一首古詩,便讚賞了兩句,聽他搖頭晃腦的念來。
那邊劉氏卻抱了小兒子退到了一邊和三老爺一起逗著孩子,道:“老爺瞧,睿哥兒又出了顆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