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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幫那個殺害父皇的昏君鞏固江山?”他眼角挑起,竟有幾分帝王的威儀,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寄人籬下的孩子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氣派的?
我沒來得及說話,他又開口,臉色愈加嚴肅:“阿姐,你難道不明白皇帝是虎狼之心?臨薊道要叛亂,便叛亂好了,正好削弱他的勢力,你為什麼要助他?”
“阿姐不是助他……”我話方說了一半,羽瞻卻半路插話:“至琰,你別對阿姐發脾氣,她是一心助你的,明白嗎?”
“幫那昏君平定叛亂也是助我?”至琰出言無禮,羽瞻倒也沒生氣,反而緩聲說:“她是騙那使臣的,明白嗎?”
“……騙?”至琰臉上神色變幻,半晌方才吐出這樣一個字。
“姐夫向你保證,阿姐絕不會幫那個昏君,好嗎?”羽瞻的鳳眼微微眯起,笑得和煦至極。至琰從小便信他敬他,聽他這麼說,猶疑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
“那麼回去吧……大延的使團還沒走,你這樣也許會有危險。”羽瞻認真地說:“冬珉也視你為眼中釘的。”
至琰深吸一口氣,行了個禮,走出了大帳。我看著他身影消失,心裡竟是若有所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吧?在這裡他是惟一一個和我流著一樣血液的人,但是,為了我的權力,我要他死……
生為皇子,母親的家族不可信賴,又得不到父親的支援寵愛,簡直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兄弟姐妹一個比一個機敏狠心,哪怕一時的錯誤,都會招來比死亡都難以面對的結局。
我比他幸運的是,在我沒有權力之前,我還有父皇的疼愛,而當父皇無法庇護我時,我又獲得了權力。
可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過……也許死對他也是好事,至少那邊的世界還有他的母親呢,那是惟一一個不會謀算他對他好的人。至於我和羽瞻,算是什麼呢?待他再好,都是為了利用他吧?
“想什麼呢?”羽瞻的聲音清清淡淡,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沒什麼。”我強笑道:“現下心裡亂著呢……什麼也想不清楚。”
他笑著嘆出一口氣來:“要不你再抽我一耳光然後氣沖沖地走掉?現在你越想就越不願離開了吧?”
“怎麼會?”我失笑:“再不願也終是要這麼做的……您在圍場上就告訴過臣妾,生在帝王之家,總有些事再不願都得去做,還得盡力去做,做得斬草除根……”
“朕這麼說過嗎?”他眯起眼,笑笑:“連朕自己都不記得了,現在再讓朕說,可再說不出這種話了。現下朕倒是覺得,有很多事不願做還非要勉強自己去做,只能換來追悔和失落罷了。要命的是,這種事還沒辦法反悔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仍帶著笑意,可他真的是想笑的嗎?眼裡的水光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看不出來?
“娘娘,兩位殿下用餐完畢了,可以帶他們回去了嗎?”
我抬起眼睛,果然,兩個小傢伙已經不願再吃東西了,邁動軟軟的小腿嘗試跑得更遠些。
看了羽瞻一眼,見他點頭,我便起身,走到孩子們面前,捏起一塊乳糕,分成兩份,蹲下身去試著餵給他們。
雖然皺著眉,他們卻仍然把那乳糕給吃了下去,我起身,拍拍手上的糕屑,輕聲道:“帶他們出去吧。”
乳母應了聲,將兩個孩子領出去,我目送他們出帳——現在這裡只剩下了我和羽瞻兩個人,如我初嫁時一樣。
我回過頭,望著他,深吸一口氣,想平復心情,終是徒勞無功。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我身邊,然後託了起我面頰。
我合上眼,額心感到嘴唇溫柔的熱度。他的吻纏綿卻沒有侵略性,是一種撫慰還是一種祝福?
“走吧。”
便是一個吻的時間,他的嗓音已經嘶啞了。
帳簾掀開的時候,他仍緊緊牽著我的手。而大延的使臣已經上了馬,士兵們也簇擁著上官,準備迎我回那個兇險萬分的“家”,羽瞻派去護送我的軍隊人數不多,裝備卻精良,盔頂上的羽毛隨風搖曳,蔚為壯觀。
我絲毫沒有心情看那壯盛軍容,滿心縈繞的盡是即將到來的離別。手指上加力,想握住他的手再不放開,卻終於在那裝飾著長長雉尾的馬車前停下了腳步。
短衣打扮的奴僕跑上前來,跪在地上,我好踩著他的背登上馬車。
我猶豫再三,終於要邁出那一步時,卻被羽瞻從身後大力地抱住了。我驚慌失措,回過身來,卻正撞上他緊閉的雙目中滲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