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個時辰,方才戀戀不捨上馬車返回文宅去。我和彤戟的心情明顯都變好了,彤戟坐在前跟馬伕一起討論風箏的做法,我掀開側車簾往外一路看南京初春的景緻。過了皇城六部邸不遠,我突然發現一間“泰德書行”門口的石階上坐著一個穿官服的男子,不是文禾又是誰!他面前一個小男孩正同他說著什麼,嘀嘀咕咕的。我喚了彤戟把車停住,便下去朝那書行走去。
文禾的圓腳幞頭擱在一旁,露著束髮網巾,臉上神色平和專注。不過他一向也愛乾淨,今日這麼穿著官服就坐在石階上,還跟一個小孩說話說得這麼來勁,真是夠奇怪了。我走到了很近地方他還沒發現,但見那孩子不過四五歲,一邊掂著手裡的羊骨拐,一邊極認真地用稚氣未脫的聲音說:“方叔父研究物理雖不脫西人外論,但總歸是靠自己,他不信那什麼教的。何況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文叔父你認得那麼多傳教士,不也沒信?”
“那你說到底是可信還是不可信呢?”文禾溫和地問。
“海士先生說過,信是要有理的。如今我還不瞭解他們的事,我不信。盲而從之是非智者。”他揚揚下巴回答。
我看見那孩子揚起的臉上,明澈而靈動的眼睛,不由道:“說得好!”
文禾終於注意到我了,倒也不起身,仍舊坐在那兒道:“珞兒,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方才與紅珊彤戟去朝陽門外放風箏。”我走到他身旁,“這石頭涼得很,別坐久了。”
“還好,只坐了一會兒。我忙得累了,心裡煩悶出來偷閒一刻,正好遇到故人。”他指指書行裡頭,“他去買書,我跟他兒子聊上一聊。”
“哪位故人?”我看看正盯著我的小男孩,“這孩子生得虎氣,不似凡人,叫什麼名字?”
文禾對那孩子一頷首:“這位是我未婚妻宋瓔珞,以後你要叫姨娘的。告訴她你叫什麼。”
男孩忽閃一下眼睛,很恭敬地對我行禮,說:“宋姨娘在上,晚輩松江夏完淳,表字存古,拜見有禮!”
如果我戴眼鏡,現在一定掉地上了。我望著文禾:“……他是夏完淳。”
文禾好笑地看著我:“他不是自己已經告訴你了?做什麼那麼驚訝。”
我不僅驚訝我還頭暈目眩。這個在我仰慕之列的於抗清鬥爭中英年早逝的少年,被清人刻意於《明史》中模糊了的少年,在後世的愛國連環畫和明末英雄榜上供人懷勉祭奠的少年,現在正以神童的身份睜著帶有尊敬和困惑的大眼,望著我。
不久一男子從書行出來,手裡拿著一摞書。他見了我微微一怔,又看看文禾,問:“滄符賢弟,這是……”
文禾站起身,把幞頭又戴在頭上,對他道:“小弟未婚妻宋瓔珞。珞兒,”他又轉向我,“這位是江南名士夏允彝,夏完淳的父親。”
兩個恍然大悟的人互相行禮。夏允彝笑道:“聽聞密之他們描述過一回,早想見見未來弟妹,今次從松江過來探親,本想抽空去登門拜訪你二位,不料擇日不如撞日,現下竟都見到了!”
文禾道:“彝仲兄客氣了。難得來南都,不如今晚至舍下一聚可好?”
這夏允彝也爽快,點頭說:“也好。我明日帶犬子回松江,今晚就與賢弟暢談,也是一樁美事。只是我先要回親戚宅第一趟,晚些自過去。”
“好,小弟恭候。”文禾揖手道。
日落時分那老夏果帶著小夏按時到了。文禾已經在花廳備了酒菜,燃了燭燈,把廳裡照得亮堂堂。小夏坐在下位,捧上幾冊書卷道:“聽聞文叔父在蒐集古籍,父親挑了幾冊家裡的藏書聊表心意,請叔父收下。”
文禾謝過兩父子,收了書籍。他與老夏斟酒清談,我與小夏在一旁喝茶吃菜。他吃到一半就拉拉我袖子:“宋姨娘,你可會玩甩羊骨拐麼?”
我還以為他只關心詩書經禮國家大事呢,原來他還記得玩,畢竟小孩子。我忍著笑道:“玩得不好,怎麼?”
他瞅了一眼正跟文禾說得不亦樂乎的父親,悄悄從坐墩上下來,自衣兜裡掏出一把羊骨拐:“姨娘,陪我玩一會吧!”
我假裝沒看見紅珊在旁邊偷樂,點點頭對他說:“好啊,去我們院子裡玩。”
於是兩人準備溜號。文禾這個沒眼色的傢伙這次卻很迅速地發現了我的行動:“珞兒,上哪兒去?”
“帶完淳去方便。”我面不改色地回答。他眼裡掠過一絲揶揄,只點點頭沒說話。
這個未來的英雄少年可是我的偶像!陪他玩一會是我的榮幸。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