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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詔殺總督漕運巡撫鳳陽左副都御史楊一鵬,逮巡按御史吳振纓。
這與文禾所說的基本一致。可該發生的仍是發生了。一個人面對歷史的潮水,是如此的無力,即便他是皇帝,或者是有異於常人見識與本領的人。
正月就在戰亂的訊息摧殘中過去了。二月二龍抬頭這一天,文禾從宮中回來,與他同來的是一道聖旨。這道聖旨的內容是獎賞,獎賞的原因是南京翰林院侍讀文禾在時局分析上做出的正確判斷和直言建議,擢任南京兵部員外郎,由南京兵部尚書鄭三俊表奏。文禾只將聖旨放到了書房案上,便坐在那裡發呆。
我端了熱茶湯給他,問:“為何不高興,你不正願意入兵部麼?”
他接過茶,說:“我願入兵部,但不是以這種方式。我沒想到鄭大人會在奏報中提到我。這其實是僭越職責的行為,通常並不會得到褒獎。皇帝不但沒有怪我干涉兵部決斷,反而將我調任,這是不是好事,我還拿不準。”
“文禾,你總是有太多懷疑和困惑。”我拿過聖旨細細看著,說,“也許他跟你也差不多。”
皇上得到鳳陽祖陵被毀的訊息,取消經筵去太廟祭祀哭罪的時候,心裡會是何等感受?這兩個同父異母的無名兄弟,一南一北,面對同樣事情,一個早已有準備而平靜以對,一個震驚而向天下自責,本質上並沒有不同。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而文禾又是一個月沒有笑過了。他眼裡再度流露著我已經很長一段日子都沒再見過的疼痛和沉鬱。也許我錯了,我不應該為了自己的私心,拉著他一起在南京的溫柔鄉里當鴕鳥,任憑城外金戈鐵馬來去燒殺,火雲流難。我珍惜這黃金潤玉般的日子,可是我更擔憂他那一顆日日不得安寧的心。
第三卷 殤之卷 第九章 小夏
不久,南京省部再次強調正月裡皇帝曾頒佈的旨意:遵祖訓以公詔天下,凡郡王子孫有文武才能堪用任者,宗人府以其名具聞;朝廷考驗換授官秩,其陛轉如常法。
聖意如此,表示了愛惜人才的決心。可是鑑於皇帝用人的往復和疑慮,那些過得並不艱難的“人才”們寧可自保也不當出頭鳥。大臣們轉閣換屆如同走馬燈,內有佞臣流寇外有建虜強敵,稍不留神連頭顱帶烏紗全落下,弄不好再跟袁大將軍一般慘死,即使想有作為,也總是進退兩難。
文禾自從入了南京兵部,又忙碌得常常很晚才回來。如今湖廣陝西聯手擊敵,南京兵馬也如箭在弦上,官員們日日緊密關注局勢。
在這種凝重緊張的氣氛裡,時間就滑到了這一年的開春。南京的空氣中有了新鮮的氣味,是初生的正努力衝出土壤嫩草以及枝頭醞釀的花苞所散發。文禾抽不出空閒,我在宅裡數日,獨自整理典籍。紅珊不知從哪兒找了兩隻風箏,把我從書房拖出來,備了馬車,要去東邊城外放風箏。這小妮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有主張了。我讓她叫了彤戟,便出門上車一起往東去。
朝陽門外放風箏的人還真不少。垂髫小兒總角丫頭都嘻嘻哈哈奔在溼潤微寒的平原上,輕鬆擊破了遠方隱現的層層堆疊的彤雲壓抑。天空中鷂鷹、蝴蝶、燕子乃至大蟲各自為戰,悠然自得又互不相讓,實在熱鬧。
紅珊把手裡的線軸塞進彤戟手裡,插腰在一旁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笑道:“彤戟大哥,原來你長這麼大竟未曾放過風箏!”
彤戟學著別人的樣子把風箏線一拽一拽地說:“自小有師傅管,長大了有別人管,我哪裡玩過這些勞什子。”
可是很顯然他也玩得津津有味,為了風箏的升高降低驚呼,臉上露出自從長洲回來之後少有的笑意。我看看紅珊,她對我擠擠眼,悄聲說:“姑娘,咱們身邊都是一群不會笑的男人。今日總算弄笑了一個。”
我聞言,生起絲絲感動。也許,紅珊才是最鎮定最想得開的人。她告訴過我她的騎術是文禾教的,文禾小時候曾經養過一匹棗紅小馬,但在他弱冠的那一年突然得病死了。他在棚廄裡抱著馬待了一夜,從此再不養馬。文禾的臥室裡有一柄劍,但是他從未亮出過;他的書房有一張弓,我只見他用過那一次。文禾之前二十七年的生活都是我所不瞭解的,他所說過的那些過往,對我來說,跟故紙堆裡的字跡並無分別。在這一點上,我甚至不如紅珊。紅珊總是帶有淡然和堅忍的神情,不爭吵,不解釋,高興時開懷,悲傷時藏匿。有時我會想,倘若我會和文禾分開,拋開身份和芥蒂不談,紅珊無疑會是最適合他的人。只是,那個傢伙也許會繼續無視這一點,並且為我竟然有這種想法而生氣。
我們玩了大概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