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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依然可以操控毒物,池杳冥無奈之下只能改而轉向右躲,右側崖下巨石嶒稜,他的輪椅本來因為情急之下欲救琅衍已在崖邊,這次身子一同右斜,兩力相壓之下,終於不能鉤掛住邊緣,“喀喇”一聲便向崖下摔去,池杳冥雙腿無力,須臾間只來得及雙手扣住琅衍在他手中的左臂,勉力將他望上一拋,雪緋紅順勢把琅衍提起,而池杳冥那一襲白衣卻在瞬間沒入數十丈外的嶙峋巨石之間,她幾乎只來得及看到他墜入之前最後一抹笑意,是看向她的、蘊著一種似乎揪住了她的心一般的苦澀笑容。
雪緋紅心下驀地空無一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只記得將琅衍往身後一甩,叫道:“銀魄你先帶他回樓!”便縱身一躍,刀鋒插入崖壁,順勢向下,向著那些巨巖潛流而去。
15
急流湍
其時已是夏日,谷下卻陰寒入骨,想是那暗流原本便融自極高之山上的冰雪,一路又從深谷間流出,到了這裡仍然為疊疊巨石所阻,陽光極難射入,及至谷下,數道冷溼氣流打著旋子撲面而來,原本在山道間的融融暖意霎時被裹挾捲走,連唇齒呼吸間也隱約有淡淡的白霧。
雪緋紅抬頭看去,兩側山壁相夾,從這谷中瞧來,極像是有收攏之勢,自下向上而望,方才立足之處恍然又高了不少,山岩側身嵯峨,光線像是生了腳一樣,忽明忽暗,她凝目望四面打量,發現立足不遠處一方足有三人高的石頭下歪倒著一個殘破的輪椅。
避開腳下打滑的岩石,她儘量使上小巧輕身功夫縱躍騰挪過去,木製的輪椅哪能經得起那般高的摔墜,早變作一堆殘木,在原本應是輪子的地方,有一塊撕破了的白布掛在其上。雪緋紅暗立時明曉緣何池杳冥要盡力將琅衍拋上去,只因他忙亂之下衣角被纏入了輪椅,害怕一墜之下連琅衍一同扯下,這才拼了自己的命不要,寧可加重自己的下墜之勢也要託上琅衍。
好在銀魄只是被封住了氣海,要拿捏住一個服了一燈孤的少年不算難事,只要六個時辰一過,她自能迅速將人帶回玄天樓。
雪緋紅伸手將那塊白布取下,布條微微在穀風裡拂動,不知為何,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人在墜下前的最後一抹笑意,背後的悠悠青山翠巖,在那一笑之前,盡皆變作無影黯淡,然而那笑意卻又無力蒼白,猶若現今手中這一塊脆弱的布條,讓她頭腦一片昏沉,竟便不由自主地追了下來。
看來真的要了這個人的命,也非她所願,更何況之前他求自己能勸說仲逸風莫要針對幽冥谷,而自己當時並未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覆,如今仲逸風言下頗有不放過幽冥谷之意,她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駁回。這次下來尋他,便權當是道個謙罷。
自石下蜿蜒而過的流水,不經意瞧去,流速竟是極快,刺骨的寒意自指尖蔓延到全身,雪緋紅望了望被嶙峋石陣掩住的河床,飛身朝前騰躍而去。
山壁邊根本無立足之處,縱直垂入水中,宛如刀削,雪緋紅只得扯下幾叢麻草,縛在短靴之下防止打滑,踩著佈滿青苔的石面一路沿流而尋,空氣裡的冷寒之意彷彿在這兩山暗谷間凝結成冰,身體的每一次騰挪都似乎在將被鑲嵌於其中的自己扯出,雪緋紅內力並不深厚,饒是意志還算堅毅,不多時嘴唇也有些發青。
眼下的流水陡然間打了個彎轉驀然不見,前方是一方數丈高的巨巖,流水在巖下不知幾經磨轉方打出了個半人高的洞窟,隨即便消失匿形於其下,耳中只剩得巖中水流宛如哽咽般的細微聲響,突兀的巨巖傲然聳立,彷彿在無聲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雪緋紅抽出袖中藏刀,一刀楔進巖中,手指雖凍得有些僵硬,依舊足以借力飛身而起,數次重複,終於到了巨巖之頂,一眼望去,前方兩山壁間,這巨石竟一直延伸了足有數百尺,石上因多年風吹雨淋而微微裂開,向下瞧去,水流湍急幽深,寒氣更是冷得人一陣發顫,裂縫不大,躍之難入。雪緋紅暗暗咬牙,踴身再度躍回,這次她甩去身上薄紗外衫,只剩勁裝,將外衫束在腰間,調轉內息,以一口氣護住丹田心口,徑直躍入冰寒冷水中,一頭扎進洞窟。
有光線自洞頂漏下幾縷,隱約可見身周暗流湧起的銀寒波光,其中靜謐幽邃,雪緋紅幾乎可以聽到自己上下齒相擊的聲音,她屏氣凝神,眼中並未停下一刻搜尋,藉著洞頂幽幽微芒,她看到不遠處有一襲白衣在巖壁邊半沉半浮。
那一刻,雪緋紅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便彷彿,上窮碧落下黃泉地輾轉,只為了能尋回那一襲如山寺夜雪般純淨的白衣,又彷彿,自己沉睡顛倒了無數夢境,只為最終找到一個輪迴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