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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杳冥的蒼白的唇邊投出一抹通徹的瞭然,他也轉了頭,微微半闔了眸子,陽光射在他的眼簾上,有一種溫潤的寧靜。
他聽著雪緋紅一向決絕冷淡的語氣裡透過幾抹世事的蒼涼,彷彿是將往事娓娓道來,卻又免不得止水上斑斕的悸動,“我本名鍾顏岫,家父鍾晚阜,原是朝中右相。”她不經意瞥了一眼池杳冥,卻見他連眼睫也未動分毫,靜謐若一泓秋水。
“七年前的事,天下誰人不曉,”她的語氣裡多了幾番諷刺,“咱們當今聖上琅珃,哦,那時候還只是廣成王對吧?三十萬鐵騎踏進都城,將昔年得罪過他之人,一個不放,鋃鐺入獄,或血流漂杵於刑臺之上,或苦役勞作於淒寒之地,我父親一介書生,為天朝編纂曆法叢書,又曾於任間為黎民修堤築壩,從未取分毫充之私囊,只因昔年那不得已的一次隨行,便不但死不見屍,還要留了千載汙名在史冊之中!”她的眸子裡寒光陡然四射,“他本清廉之吏,又耳濡聖賢之訓,如此不合實際地讓他遺臭千古,我父親即便屍骨無存,魂魄也難以安息。而我鍾氏百餘之口,一日間無衣無食,鍾家數十載清譽,更淪為他人笑柄。”她冷冷一笑,“如今且借了仲樓主之光,也求咱那聖上一點小事,這一燈孤,亦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池杳冥似是睡著,依舊不發一語,雪緋紅也未在意他是否聽到自己方才所說,也許,積壓在心頭已久的東西,只是想借個時機說出來,讓自己不那麼累罷了。
“鍾右相心地醇厚,有他這等人在朝廷,當時也是百姓之福。”當雪緋紅轉身欲出門之時,池杳冥突然淡淡說了一句。
她轉身,看著他,動了動嘴唇,卻也只說出了一句:“謝謝。”
池杳冥已在她轉過身那短暫的時間內支撐了自己坐起,只要還有意識在,他似乎從不願在人前流露出不恭和脆弱的表現,他倚著背後冷硬的木榻,“仲樓主和姑娘的做法,是江湖中人的決絕,只是用此法和朝廷作對,終究於己不利。”
“池公子不是對玄天樓頗有記恨之情麼?”雪緋紅淡淡道,“皇帝明著擾了玄天樓的產業,幽冥谷私下裡也沒少做多少手腳,如今公子又不顧一切從谷中出來,只為從我們樓中救出那個太子爺,我倒想知道,這朝廷給了公子多少好處?”
池杳冥苦笑一聲,“不瞞姑娘說,在下私心極重,沒有那麼多天下為公的寬懷心思,朝廷的好處實是一分沒能拿到。”
“琅衍已不在我手中,”沒有尋根究底,雪緋紅把溼透了的衣服抱起來,“公子若是還想去救請自便,只是到時候在下少不得還得繼續阻擋,拔刀相向也未可知,只是略勸一句,江湖險惡,那朝廷也不是什麼良善之地,公子莫把自己捲了進去。”
“多謝姑娘提醒,”池杳冥身子微側,又是一笑道,“只是如今,我要稱呼您雪姑娘還是鍾姑娘呢?”
“依舊雪緋紅便了,”她並未回頭,“鍾顏岫這個人,早就死了。”
18
山村寧
雪緋紅沒有急著回玄天樓,若是仲逸風還有需要她完成的任務,無論她身在何處,都會輕而易舉地令她知曉,因此仲逸風並不大在意那些獲得了自己信任的下屬是否停留在玄天樓。
用人不疑,這是玄天樓樓主的優點。
他們所在的這戶人家只有一名鰥居的吳姓老人,妻子數年前去世,唯一的兒子也在去年離了家,至今未曾歸來。
吳伯鄰家是搬出了村子的一戶人家,臨走前委託他幫忙照看舊房,雪緋紅便在吳伯的幫忙下將那房子收拾了一番,略略打掃,打疊好兩個屋子,暫且留了下來。
那日她說畢了自己身世出門去村旁的河邊洗乾淨了衣衫,甫一進門,便看到老人正坐在池杳冥床前,滿臉的笑意,正聽著池杳冥在給他說書,而那個方才還在昏迷中瑟瑟發抖的青年,除了說話依舊有些中氣不足之外,一段穆天子乘八駿遊的傳說被他講得繪聲繪色,言談間竟真的流露出些許茶肆說書人的風範,直聽得老人神采飛揚,滿是皺紋的面頰也因之舒展了不少。
直到池杳冥說完一整段,老人才發現走進來的雪緋紅,趕忙向池杳冥笑道:“你妹子回來啦。”
雪緋紅皺了皺眉,預設了池杳冥編出來的瞎話,“吳伯伯,您休息得可好?”
“好好,”吳伯伯站起來,“你哥哥說你們是為了躲避仇家來的,放心好了,咱們這村子偏僻,在大山裡頭,你們安心在這裡住幾日,也方便你哥哥養傷。”他搖搖頭嘆口氣,安慰似的說:“現下里世道也是好的,怎地就有那等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