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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張嘴,想問他“你是如何被莫谷主救回來的”,卻在話出口時換成了:“你的右手不礙事吧?”
低頭看了眼鮮血淋漓的虎口,池杳冥笑了笑,“無妨。”今晨起,他便一直感到從未有過的無比倦怠如滔滔洪流般襲來,生怕自己會在這等緊急時候睡去,他每每倦極就暗以食指指力強點虎口,迫使自己清醒過來。
“既然那人對我有所暗示,”雪緋紅將目光從他手上收回,“我去會他一會便了。”
“他很快會回來的,”池杳冥看著她,“渡江是權宜之計,只為救回夢蝶,以他的輕功,就算是僅僅用雙手,也足夠把那些人甩得很遠,他一逃走,那人自然會返回,不過那時,莫說幽冥谷,便是整個北峻山也不是那般好進入的了。”他的語氣裡是全然的從容不迫,彷彿將一切可能都掌握在指掌間,有如穩坐中軍的疆場少將,深諳縱橫捭闔之道。
雪緋紅眉睫閃爍,卻依然道:“那是幽冥谷的事,我去尋他,則是我玄天樓的公幹。”言畢,她看了看池杳冥,似乎想從他眼中瞧出某種情緒,然而那雙眸子此刻恬然無波,她慢慢穩住心下湧動的不明滋味,輕輕將手臂從他臂下抽出,衣袂卻頓了一下,她抬頭看著扯住自己衣袖的青年,他彷彿是有重重的矛盾和難言,她凝視著他,卻依舊慢慢把袖子自他手底扯了出來,重新沿著來路追了回去。
池杳冥靜靜立在雪地裡,低首看著身旁那一雙深陷雪地的足印,有什麼從他眸中閃爍而過,瞬間消弭在仿若瓊宇的深邃之中,他抬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茶棚,卻邁不開步子,只能從唇角溢位一絲嘆息。
“要我幫忙麼?”少年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驚風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隨後很正經地搖頭,“哎呀呀,你把雪姊姊氣走了,不過說真的,跟著你,我見著了雪姊姊好多不曾見過的表情。我玄天樓碧炎閣閣主原是個冰美人,怎麼你將冰融化了,卻假裝不認得那一灘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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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別離
男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白衣青年端坐在茶棚裡韋渡江坐過的位置上背對著他,他的背影很單薄,卻無端生出一種淵渟嶽峙之壓迫感,有那麼一瞬間,令這個男子有些許的恍惚。
一個眼睛圓圓的少年站得很遠,雙手隨意地籠在袖中,笑嘻嘻地瞧著他,像是在保護茶棚裡的人,又像是事不關己。
男子收回目光,再次踏進棚子,慢慢坐下,“池杳冥?”他問。
對面的人點點頭,“閣下有何指教?”
男子臉上絲毫看不出受騙之後的憤慨,反倒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池杳冥,末了,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做筆交易,僅此而已。”
池杳冥不動聲色地按按額頭,“最近我做了很多交易,卻一個子兒也沒有賺到,閣下只說說想要什麼便了,在下沒有當商人的潛質。”
“即便同玄天樓那裡也沒得到什麼麼?”男子彎起食指,慢慢敲擊著木桌,發出篤篤的單調的聲音。
“這位先生,”池杳冥的眼中劃過一道寒光,“雖說遠來即是客,但你出手冒犯敝谷中人在先,又不知忌諱,專趁此時機意欲落井下石,請恕我難盡地主之誼,幽冥谷雖是避世,卻也不懼同誰做對。”
“哪怕是同朝廷?”男子壓低了聲音,靜靜地問。
無數種光芒瞬間變幻在池杳冥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緒於交睫之際流星般閃過,他再次抬眼,瞳中冷凝如冰,凍結了全部的曾經,“那朝廷也未免太看得起我幽冥谷了。”不知怎地,他的聲音裡有一線的喑啞。
“我們也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那人緩緩續道,“不過公子前些時候的所作所為卻不能不令我們擔心,想必公子亦不希望有什麼兵將冒昧前來攪擾谷內的安寧吧?”
“你現在還不是攪擾了?”池杳冥笑了一聲,澀若苦丁,“說說吧,朝廷想從在下這裡要些什麼,幽冥谷的稅賦?”
“公子真會開玩笑,”對方乾笑了一聲,“不過是希望公子能幫忙尋回一個人罷了,至於那人是誰,我想公子心中自知。”
“還有呢?”池杳冥眼睫不抬,專注地看著自己衣袖下露出的手指。
“公子手下頗擅商戰,從玄天樓那裡拿下的漕運事宜,”對方頓了一頓,“還是希望……”
“交給你們是吧?”池杳冥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罷了,就當是我幽冥谷上繳的稅賦了。”
那人顯然沒有料到池杳冥會答應得這般痛快,便彷彿是令他先前小心謹慎佈下的埋伏和計謀俱都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