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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夜至未至的鐘聲,嫋嫋婷婷,卻讓我感到殺機四伏。
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我一個人悄悄地走出了客棧。大街上很空曠,夜色涼如水,我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鋪天蓋地,向我襲來。我快步向焚櫻宮城那道深紅色的古城牆走去。
在青石小巷的第二個拐角處,我呆呆地站住不動了。幽冷月光下,一個高大挺拔的神族阻擋住我的去路,是櫻狎。
他像一座山一樣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眼神裡放射出耀眼的殺機,咄咄逼人。手裡託著一團瑰麗的火紅色的殺氣,將月光下的影子反襯得格外邪惡。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用那團狂烈的火紅色的殺氣向我擊來,嘴角掛著詭狎的笑容,說,看這次誰還會來救你。
我轉身就逃。
櫻狎緊緊地追了上來。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一個強大的焚櫻王族在追殺一個小小的孩童。我忽然感覺到很好笑,不知道傳出去焚櫻城會不會成為神界的笑柄。空曠無人的青石板路上,我只聽得見兩個人一前一後腳步的“踏踏”聲。
在那家客棧的樓下,那團瑰麗的殺氣忽然洶湧到我的身後,擊傷了我的腳踝。我感覺到一陣劇痛,跌倒在地上。
眼前忽然有了明亮而刺眼的陽光,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產生的幻覺。我睜開眼睛,看見東方未白。
王城市井裡彌散開泛白月光,溫潤如玉,像雕花銅鏡妝臺前母親畫眉的面容。
櫻狎一步一步逼了過來。朦朦朧朧中感覺到他抬起了手指,對準了我的咽喉。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我努力彎起嘴角,想做一個笑的動作。也許只有在最瀕臨死亡的時候,才會綻放如嬰兒般純淨的笑容。
我忽然那麼強烈地思念起了母親。我也很想回到那個溫暖華美的宮殿,貪婪地吮吸她親手焚起的香。
你敢動我弟弟一根汗毛,我就殺了你。
我的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恍惚中看到哥站在櫻狎的背後。櫻狎轉過身來,面對著哥。我看見焚櫻城神的冷笑,慢慢凝固在嘴角,微微向後退了幾步。
遠遠傳來守夜人的鐘聲,漸漸近了,卻忽然響起古銅器皿墜地的聲音,接著是落荒而逃的腳步聲。
街市上客棧的閣樓響起關窗子的吱呀聲,深夜無人的街巷,變得像死神來臨前一般寧靜。
時光如琵琶,四根古銅色的琴絃拉伸成漫長古銅色的紀元。剎那間琴絃迸斷的時候,我看見純藍色和火紅色的殺氣交織在一起,像劃破薄暮的閃電,鋪天蓋地侵略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青石巷。
我很疲倦,滿街的櫻花凋零如雨,眼前瀰漫著不見終點的嫣紅。天地在我腳下旋轉如風車,淺淺深深勾勒我童年最初的夢囈。腳踝的陣痛讓我漸漸失去了知覺。
最後的感覺,是哥額頭的瑰麗殺機,在月光裡綻放如花。
昏昏沉沉中,我夢見了焚櫻宮城的第重道宮門裡,雙瞳蜷縮在滿地殷紅的血液中,奄奄一息。那件早晨剛剛換好的米色仿古服,染滿血汙和泥塵,在地上鋪開來,像一隻怒放的櫻花。我早就明白第七重宮門是哥出宮的必經之地,蔑燭和邪鷲早已在那埋伏好了重重幻境殺機。如果沒有人之前走入那個幻境,哥今晚就必死無疑。很明顯,雙瞳擊破了那個幻境,卻受了致命的傷。我看見她掙扎著爬進宮門,向著哥喝酒的那個宮殿挪移。幾個輪番勸酒的宮女糾纏不休,把哥牢牢地困在了宮中,絲毫感覺不到外面發生的事情。
從第七重宮門到宮女如花的內殿,蜿蜒二十五步的距離。那一道長長的血痕,像一條猩紅色的蛇。
當雙瞳推開宮門的時候,宮殿裡的喧囂和熱鬧忽然靜了下來。哥推開身邊簇擁的宮女,衝過來抱起躺在門檻上的雙瞳,淚流滿面地問她出了什麼事。
我記得夢中雙瞳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快去救涅涯,櫻狎動了殺機。
我忽然在夢中抽泣起來,繼而痛哭失聲。
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哥的懷裡。那個不可一世的焚櫻王族,櫻狎,靜靜地躺在不遠處的血泊中,蜷縮如嬰兒。幾瓣糜爛的櫻花,浸透猩紅色的血,覆蓋他蒼白的臉頰,格外妖豔。狂妄狡邪的眼神慢慢黯淡,在我的背後,熄滅了最後的光。
當我死時
葬我於杏花糜爛的時節
碎一地杏花影
拾你嬌俏的思念
當我死時
葬我於杏花糜爛的時節
佈滿厚厚苔痕的墓誌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