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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靈最深處最尖銳的痛,我的哥哥,陌罹。那個幻像,只是琴奴幻化出來的偽裝。
哥一直是我心中最執迷的痛,就像釀酒的過程,等的時間越久,味道就越濃烈。揮之不散,彌久彌傷。
她說那個時候,她從我眼神中看到了最明麗的悲傷。
她把手按在我額頭的蓮花上,嘴角噙了一條彎彎的咒語,我閉上了眼睛。她把一枚銅鏡拿到我面前,讓我看一下,我很震驚而欣喜地發現,火紅色長髮掩映的臉頰上,一朵櫻花已經含苞在我的額頭,嬌俏地綻放開來。隨後,她又給檀奴和月奴易了容,天衣無縫。只要我們不施展沐酒城的幻術,就不會被輕易地辨認出沐酒城的身份。
琴奴由於為我和兩大聖奴易容,消耗了許多神力。
本來就嬌弱不堪的女子,易容之後就很難跟得上我們的腳步。我救父王心切,於是讓檀奴和月奴先行一步,在前面探路,並安排好住宿的客棧。而我則陪著琴奴,跟在聖奴的後面,朝著焚櫻城的方向緩緩前進。
我們不知疲倦地走了很久以後,看見了一座廢棄的古城邦。這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暮空之下,遙遠古城牆上穿梭而來泛紅的燭影。這個時候的黃昏如醉美人的臉,卸妝後的釉彩,慢慢褪卻殘紅。誰的主神,在被幻術隔絕的神界之外,悄然拉開一道幽暗的天幕。
這裡曾經是鶩歌族的王城。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哥曾經帶我來過鶩歌城。模糊不清的記憶裡,依稀有薄暮時節如晝的燈火,城頭歌女甜膩的歌聲,市井藝人叫賣的喧囂,還有浪人神族的憂傷。槳聲燈影裡已不在,乾涸後的回憶,靜靜淌成一條感傷的河。
很久之前那些雕鏤精美的石柱,青石斑駁的城牆,曾經在黃昏迫近的時候,拓出那樣曖昧的陽光,刺痛未歸神族的眼。而今的路邊,卻只剩下塌陷已久的古城牆和一些荒涼的村落,早已不見昔日的繁華和雍容。
我很困惑,不知道這幾百年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逆白說哀墓城早就滅亡了,而昔日繁盛一時的鶩歌城也沒落到現在的樣子。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力量,給這兩座城帶來了宿命性的毀滅。難道真的是浪人神族造成的劫難嗎。
遠處忽然啼一聲剪魂鳥的鳴叫,那麼明媚,那麼尖銳,哀痛著劃過我的臉龐,染滿一襲王子的哀傷。被鳥鳴蒼白後的秋天,在我瞳孔裡放肆地蔓延,有一種哀傷,在疲倦不堪。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神界的暮晚竟是如此的蒼涼。又是一聲剪魂鳥的叫聲,如暮雪從天而降,華美而妖傷,尖銳而悠長。不遠處幾隻剪魂鳥散落在城牆上,翹首而望,開始斷斷續續鳴叫著,遙相呼應。我骨子裡淡淡暮春的氣息,漸漸被這鳥鳴聲驚醒,於是就想起那一年的沐酒城,我站在母親的窗臺前,閒看院子裡幾隻剪魂鳥慵懶地梳理妝容的情景。我沉睡了很久的哀傷,不是哀傷,是沾滿沐酒城酒雨的單薄時光,或許還有哥清澈如水的目光。
原來,我想家了。
於是,我像曾經那個孩子一樣,淚流滿面,泣成一團。琴奴很慌亂地用幻術收藏我的哀傷,撫淨我臉頰的淚水,乖巧而安靜地靠在我的懷裡,就像那隻美麗的剪魂。我呆呆地站立在那裡,在古樸薄暮的冷風裡,靜靜看著前方。我的正前方,是跪立著的焚櫻城。
不知過了多久,檀奴和月奴走到我的面前,說,殿下,這附近很荒涼,找不到客棧,前面有一座廢棄的宮殿,我們今晚就在那裡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
那座宮殿牆角爬滿苔痕,看樣子已經廢棄很久了。古銅色宮門的木欞上,堆厚厚一層灰塵。檀奴用力推開了殿門,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很多年前的古舊時光,像宮女嘶啞的歌聲。走進殿來,斑斑駁駁的牆壁上,隱約可見精美雕刻的遺骸,只是蒙了一層發黃的灰塵。幾條骯髒的宮簾顏色黯淡,死氣沉沉懸在窗臺前,撲面而來一如死亡的氣息。檀奴試著去點燃牆上的燭臺,可惜年代太過久遠,那些暗黃色的油膏屑已經乾澀,怎麼焚燒也亮不起來。檀奴只好很無奈地放棄了。月奴已經準備好了乾草,厚厚地鋪滿一地。我們便和衣而臥,閉目休憩。
琴奴依偎在我身邊,我聽見她微弱的喘息聲,說,涅涯,我害怕。
我撫摸著她的額頭,平息著她涼涼如月的恐懼感,用小時候母親哄我入睡的幻術,讓她漸漸睡著。
我安靜地看著琴奴熟睡的樣子,那麼安詳,那麼嬌弱,就像一個很美的嬰兒。
當我很疲倦地睡著的時候,不知不覺走進了母親的夢境。我貪婪地吮吸著回憶裡沐酒城芬芳的氣息,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