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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燭和邪鷲陰險狡詐的臉,一閃而過。在他們的背後,我看見了一張在冷笑著的詭譎的臉,蒼老而又邪惡。
那麼熟悉的面孔和笑容,一如那個很多很多年前,時常出現在我夢裡的神秘畫面。
母親死了,是用父王贈給她的匕首殉情而死。
她甚至都來不及等到她心愛的小兒子,回沐酒城,救她出來,就匆匆含恨而終。
我疲倦不堪地從噩夢中醒過來的時候,睜著哭紅的眼睛,呆呆地看一隻只火槃鳥迴旋唳鳴的天空,看落英繽紛的時節,慘慘淡淡枯萎的櫻花從灰白色的天空沉沉落下。暮晚時候華美的天光,在我身上曖昧地鋪開來的時候,我卻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孤獨和空虛。
從那天以後,我是神界的孤兒。我已經淪落到和浪人神族一樣,無家可歸的地步。
從那天以後,我泯滅了自己沐酒城神族最後的天性,熄滅了王族靈臺上最後一盒祈禱的香。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生存的全部內容和唯一理由,是復仇。向沐酒城兩大祭司蔑燭和邪鷲復仇,向助紂為虐冷血無情的焚櫻城復仇,向整個醜惡而虛偽的神族世界復仇。
我用嗜血的眼神和邪惡的冷笑,在眾神降臨的黃昏中,在最後的審判到來之前,敲響了神界猩紅色宿命的鐘聲。
朦朦朧朧中,有溫暖的手指,在柔弱的喘息聲裡輕輕觸控著我的臉頰。那種熟悉的感覺,讓我回想起兒時母親抱我在懷裡,用美麗修長的指尖吻我額頭的畫面。那個時候,哥會微微笑著拉起我的手,靠在父王溫暖寬闊的懷裡。
我慢慢側轉過身來,在黃昏時候並不刺眼的光裡,看到一張想念了很久很久的,那麼熟悉的臉。
暗黃色的陽光,在我眼前輕描淡寫勾勒出一個女子美麗的輪廓。我使勁揉了揉眼睛。
原來,我躺在櫻祭明媚而舒服的懷裡。
我沒有看錯,那張熟悉的面孔,就是櫻祭。
你醒了。
櫻祭甜甜的笑容暈開在黃昏明晃晃的霞光裡,七分溫暖,三分疲倦。
我坐起身,用睏倦的眼神打量著周圍,熟悉的沙灘和大海。我想起來了,這裡是離焚櫻城不遠的海邊。很小的時候,我和櫻祭曾經來這裡玩耍過。
日暮時候的海邊,紛紛揚揚的櫻花從紫紅色的天空中緩緩落下。落英繽紛的時節,似乎總是有簌簌的櫻花,落滿我的臉頰和額頭,撲我滿面暗黃色的哀傷和痛。
那些黃昏裡溫暖細軟的沙灘,還依稀殘留年幼無知時候,最初的喜歡。
童年那些和櫻祭一起堆砌過的沙雕,退潮過後城堡的痕跡,要我到哪裡去找。
等我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昏迷前最後的畫面。我只記得自己倒下時,斜躺在地上的模糊眼神中,倒映一地父王靈花的灰燼。我只記得焚櫻城王櫻宮獵嘴角冷冷的笑,和一隻向我額頭擊殺過來的手掌。
我閉上眼睛,殘留在最後意識中那些巨大的恐懼感,依然讓我心有餘悸。我伸開手指,在黃昏裡染滿純淨的陽光,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我用指尖蹭著櫻祭粉紅色的臉頰,輕聲問,祭,我睡了很久嗎。
涅涯,你整整沉睡了三個紀元。
最初我以為櫻祭只是在開玩笑,可是當我在她的眼神裡,拼命尋找不確定的猶疑時,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櫻祭又使勁向我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驚訝地綻開了瞳孔,接著又陷入巨大的悲傷之中。
那一天,我終於明白,原來神族所有悲傷的來源,都是時光的流逝。一如我華麗的哀傷,原本就甦醒於流逝的過程。一個彈指,一個轉身,半個側影就是無極。
三個紀元,三百年的時光。對於神族的生命而言很短暫,對於沉睡而言卻又太漫長。
時間就像一個驚慌逃竄的孩子,等到把你甩掉很遠之後,會狡猾地迴轉過身來對著你竊竊而笑。三百年的長度,只不過是從一個王城到另一個王城,折折回回不過七八步的距離,剛好可以用來丈量回憶。只是沉睡時候的回憶,蒼白得像黎明前未亮的東方,讓宿命的鵝管筆無法書寫最卑微的痛或者快樂。
五百年前,我的哥哥陌罹,慘死在沐酒城兩大祭司,蔑燭和邪鷲的手上。三百年前,我的父王在焚櫻神族的囚牢裡含恨而終。就在我剛剛醒來的前不久,我的母親不堪忍受叛亂祭司的羞辱和折磨,為父王殉情而死。而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我而去。我感覺到了自己到底有多麼懦弱無力,想拯救自己生命中至親至愛的人,卻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