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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陌生,想既不得罪他,又能起到威攝的作用,最後她決定就寫十六個字: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既往不咎,下不為例。〃
山楂樹之戀(16)
雖然靜秋連老三的確切通訊地址都不知道,只在西村坪的地址後加了個“勘探隊”,但她估計老三收到了那封信,因為他沒再送什麼東西來。
令人振奮的是暑假快到了,靜秋又可以去做零工了。她準備把一個暑假做滿,一天也不休息,樂觀地估計,可以做到八、九十塊錢。
錢還沒拿到手,她已經在制定預算了。首先要還掉老三的錢,然後給媽媽買個熱水袋,媽媽犯病的時候,常常會腰疼,需要一個熱水袋捂在那裡。現在都是用個玻璃瓶子裝了熱水當熱水袋用,但瓶子有時會漏水,而且捂的面積有限。
她計劃開了工錢就去買半個豬頭回來吃,因為一斤肉票可以買兩斤豬頭。豬耳朵、豬舌頭滷了吃,豬臉肉做回鍋肉,剩下的七七八八的可以做湯。一想到蒜苗炒出來的回鍋肉,她就覺得口中生津,恨不得現在就去買來做了吃。她家裡經常是幾個月不知肉味,她在西村坪吃老三拿來的那些肉的時候,總有一種問心有愧的感覺,因為不能拿回去給媽媽和妹妹吃。
這個暑假打了工,一定要給妹妹買布做件春裝。她自己老穿哥哥的舊衣服,被人笑話,所以她決心不讓妹妹嘗那種滋味。她還要給妹妹買雙半高統的膠鞋,這有點奢侈,但妹妹想那種膠鞋想了很久了,她從妹妹看人家膠鞋的眼光裡可以讀出妹妹的心思。
她哥哥還欠隊裡口糧錢,她希望用暑假做工的錢還上一部分。知青在農村沒吃的,有時就會出去偷雞摸狗,把貧下中農田裡的菜、籠裡的雞偷來做了吃。很多地方的知青已經跟當地的農民結下了仇,經常打起來。有時幾個村的農民聯合起來打知青,幾個隊的知青聯合起來打農民,搞得血雨腥風,人人自危。
前不久,她哥哥被農民打傷了,臉上身上都是一道道傷。她哥哥說自己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因為那次一同被打的人,差不多個個都傷筋動骨了,有幾個打得癱在床上,是別人抬回來的,只有他那個小隊的幾個知青,因為跑得快,只受了皮肉傷。
那次一同被打的知青和他們的家長在K市碰了個頭,商量怎麼辦。被打的知青都說這次完全是當地農民不對,他們什麼都沒偷,是農民認錯了人,問也不問,就圍住他們,用扁擔、千擔、鐵鍬什麼的把他們痛打一頓。那些農民就是恨知青,覺得知青來了,把他們本來就不多的工分奪走了一部分,還鬧得雞犬不寧,所以他們只要有機會就打知青。知青告到大隊和公社,但大隊和公社根本不處理。
那次討論的結果是決定到地委去告那些農民。被打的知青和他們的家長找了無數路子,地委才答應派人接見他們一下,聽聽事情經過。
那天晚上,靜秋也跟去了,因為媽媽身體不太好,哥哥又受了傷。一行人到了地委大院,見大院門口是荷槍實彈站崗的衛兵,有些人先自膽怯起來,幾個傷得不重的就打退堂鼓了。靜秋一家跟著那些堅定不移分子進了地委大院,地委派個人出來接待他們,叫他們在一個會議室等候,說地委書記還在開會。
等了好幾個鐘頭,還沒見到地委書記。不知道是誰探聽到了訊息,說地委書記正在陪什麼人吃飯喝酒,有點喝醉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來接見咱們。
靜秋聽到這個訊息,無緣無故地想起老三的爸爸,聽說也是個大官。她心裡湧起一股恨意,原來當官的真的是這麼高高在上,草菅人命。會議室裡躺著幾個打得不能動的知青,還坐著一群被打得鼻青臉腫、斷胳膊斷腿的知青,加上他們心急如焚的父母,而這個地委書記居然還有心思喝酒吃飯。
她知道K地區只有一個軍分割槽,而老三的爸爸據說是軍區司令,那他爸爸管的地盤肯定比地區更大。她想象老三就是住在一個有背槍的衛兵站崗的大院內,他的未婚妻肯定也是那個大院的,他的父親肯定也是那種說話官腔官調的人,一開口就象作報告一樣:“啊,這個這個——。”
她想起大嫂說過,當官的我們高攀不上,她懂大嫂的話,但只有親眼看到過地委大院了,才有了切身的體會。老三跟她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個世界的人。現在她坐在那裡等地委書記,感覺就象是在等老三的爸爸一樣,滿心是憤懣和不平。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老三的爸爸肯定也是這樣對待平民百姓的。
又等了一會,好幾個家長害怕起來了,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讓我們在這裡坐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