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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恨地想,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來。
回想起來,那一天,是她整個人生的轉折點。那個十七歲的夏天,她原本也許會滑向不堪的深淵,也許會像拒絕開放的花朵一樣心灰意冷地枯萎,可是,她終究遇見了生命裡註定的星。
你很喜 歡'炫。書。網'音樂吧?
樂銘風不知道,就是他說的這句話,讓她決定溜去後臺看他演奏。
坐在鋼琴前的男生,原來比天台上微笑的男生更加明亮,散發著她最愛的,屬於音樂的光芒,是如此的令人心醉神迷。
於是,她選擇了——追隨他的光芒而勇敢。
手機響了兩聲。是樂銘風的簡訊追進來:忘記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退出比賽了?
就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想了想,回給他。
手機上閃出兩個字:傻瓜。
鍾曉燃抿了抿嘴。開啟電腦,看大曹錄的影片。
螢幕上出現的,是決定退出比賽的自己。特寫,近景,遠景,鏡頭記錄了她幾乎所有的神情舉止,鍾曉燃第一次發現,原來唱歌時的自己也是生動而美麗的,甚至,會有一種耀眼的感覺——
把光碟收好,放進一個大信封裡。一路帶著它走去男生寢室,夜色清涼,她竟有種對著落雨的天空放聲高歌的衝動。
決定退出比賽,是因為那時我害怕了。被淘汰的樣子會很狼狽,像最初相遇的那一晚一樣狼狽。我不想讓你再看見那樣的我。
想讓你看見,一個更好的我。
“你找樂銘風?”管男生宿舍的王大爺說,“我剛才看見他出去了。”
出去了?倒沒有聽他提。鍾曉燃想,果然是名人啊,連宿舍管理員都認得他。正轉身要走,心裡忽然一動。
“那您幫我轉交好嗎?”她把信封遞給王大爺,“麻煩您一定親手交給他本人。”
“什麼寶貝啊?”王大爺瞅著她呵呵笑,“閨女你放心。情書也不會有人偷看的。”
居然被老大爺調戲了。鍾曉燃頂著大紅臉回寢室,一路上只想,不知道那傢伙去哪兒了,明天一定要問問他,難道老大爺經常替他轉交情書?
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道,在她最快樂的這一天,有些事情同樣發生了。
被老楊主任一個急火火的電話叫去,樂銘風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到了老楊家裡,遞到面前來的卻是一張紅色的紙,上面的德語他認得:入學通知。
維也納音樂學院。作曲系。
老楊主任的表情甚至有幾分激動:“來得正是時候!九月份入學考試,透過了十月就可以入學,學期三年,中間你可以回藝大參加畢業考,一點兒也不耽誤……”
“您幫我申請的?”樂銘風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咳,”老楊咳嗽兩聲,像要掩飾什麼,“你自己填了申請表的,忘啦?”
“那不是去年嗎?”樂銘風皺眉,“今年我可沒申請。而且申請材料要寄演奏帶的吧?”
老楊含糊地:“寄了寄了,就是你以前參加比賽的帶子。哎你趕緊去準備吧,入學考現場演奏的曲子回頭跟我好好商量下,筆試的話要用德語,你的二外沒忘吧?要不趕緊叫德語系的張老師給你補補……”
樂銘風低頭看通知書,半晌不說話。老楊倒是有點急:“怎麼?維也納不是你最想去的麼?”
“是,但是……”捏著那張紅色的紙,樂銘風心頭好像壓了塊火炭。
“但什麼是?你小子想什麼呢?”老楊對他的反應顯然有點不滿,“還是作曲系,比鋼琴系難申請多了,這麼好的機會,你都可以直接找布萊曼教授做導師!你以前不是老嚷嚷著要讓他指點你……明年都不見得有位子。而且明年你就大四了,到時候你還得面臨畢業去留,現在留學是最好的時機!……”
老楊主任足足唸叨了一個多鐘頭才放他走。夜色濃重,雨還在下著,樂銘風甚至感覺不到。
白天的時候他剛剛做了一個決定,要和鍾曉燃一起,走一條冒險的流行音樂之路;僅僅過了幾個小時,就出現了新的方向和選擇,看起來那麼誘人。不,那根本就是他最渴望的事情,甚至不用思考,也知道那會是最好最優的選擇——可是,鍾曉燃呢?
微涼的水滴落在臉上,樂銘風抬起頭,望向黑沉沉的夜幕。
生活,還真他媽會開玩笑。
眼看要熄燈了,傳呼響。鍾曉燃匆匆跑下樓,宿舍前已經半掩的鐵門外,赫然站著樂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