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好,恰當得無可指摘。只是醒來那聲“阿奴”,她已知母親喚的是懷裡的那隻畜生。
不由地心裡便怒罵一句“該死的畜生”,尋思哪日就將它丟進護城河裡去。
與銜蟬奴兩輩子的新仇舊恨算在一塊兒,曹姽饒是還躺在床上,那股憤恨勁兒已足夠讓番貓感覺危險,登時就毛髮抖起,“咪嗚”一聲往曹致襟前鑽。
曹致連聲安撫“阿奴莫怕”,一邊把貓兒交給身後黃門,細心囑咐道:“阿奴許是嚇著了,你們帶它到園子裡逛逛。”
再看榻上女孩,病中原就蒼白,反倒因氣怒而臉頰添了色。
曹致暗歎口氣,在榻沿落座:“觀音奴,朕見你往日天不怕、地不怕,臺城內除了朕,誰都奈何不了你。這觀音奴的乳名也是你父親寵愛你,希望你得菩薩的眷顧,特地為你取的。如今梵境大師要為永寧寺做八部天龍圖,選你為龍女入畫,你反被臺城所藏修羅圖所嚇哭鬧不止,素日的蠻勇到哪裡去了?”
聽母親這麼一提,曹姽才記起幼時曾有過這麼一樁事情。
十歲時自己大病一場,卻早已忘記緣由,總之不會是為了那八部天龍圖。
所謂八部天龍,其一為雙面阿修羅,男面極醜,女面絕色。因阿修羅有美女而無美食,帝釋天有美食而無美女,兩者常因嫉妒搶奪相互征戰,此為“修羅場”。
只是曹姽望著猶在面前的母親及她懷裡還是幼貓的銜蟬奴,心知自己那恍若夢中的前世與今生恐與那八部天龍關係匪淺。至於以她入畫的龍女,就是傳說裡婆竭羅龍王的女兒,最後成了佛的那位,為觀音身邊玉女,亦是八部天龍之一。
她此刻喉嚨火燒火燎不便出聲,示意楚玉給自己喂水,順便打量清楚舊日的臨秋齋,這才沙啞著嗓音慢慢道:“母親,不過是風寒,與那……圖有何相干?待病全好了,我還要上雞鳴山踏青遊春,順道看望梵境大師。”
曹致不防她全盤否認,當下也有些猶疑,須知這次曹姽病得委實不輕,聽服侍的宮人說就連昏睡時也是不斷地胡亂夢囈,只是這三女觀音奴性格最是乖僻倔強,她也不好強逼,便安撫道:“春日漫漫,也不急在一時。你大病初癒,應當好生休息。”
說完給曹姽掖了掖被角便起身,臨走仍不忘吩咐隨侍的黃門:“這個時辰,銜蟬奴恐是餓了,朕要往太極殿東堂議政,把它帶到那裡去喂。”
南人喜食魚類,更擅做魚乾。只不過曹致貴為皇帝,所養的貓飲食也是精極細極,哪裡會用魚乾果腹。膳房裡有為它專司飲食的侍人,今日膾河裡的鱸魚,明日膾海里的鯔魚,片片生鮮的魚片如秋蟬之翼,不足擬其薄。
這話自然躲不過曹姽的耳朵,這會兒她又虛又餓,暗想自己只得清粥下肚,那畜生卻好吃好喝,不由更是心頭火起,也不耐煩說話,翻身朝裡再不理人。
曹致自然不會和她計較,也無暇計較,一眾臣子現時都在東堂候著呢,女帝便在宮人的前呼後擁裡離開了含章殿。
不想皇帝陛下前腳才走,曹姽喝了水進了幾口粥還不及閉眼,門外又是一陣嘈雜紛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女孩“咯咯”的笑聲更是讓她腦仁發疼。
曹姽心知來者是誰,急急吩咐楚玉和楚佩出去以自己已經睡下的藉口攔著。可兩個宮女如何攔得了門外的貴主,來人不過比曹姽大上些許,豔麗的裝束裡難掩不合宜的稚嫩,通身氣派幾乎要照亮臨秋齋。
這便是望春齋的主人二公主曹嫿,她想是走得急,臉頰緋紅,縷金散花蜀錦大袖衫的衣襬還揚在身後,端的是華麗嬌豔。腰裡繫著提花金枝的間裙,層層褶褶,恰是建業城裡士族少女近日流行的款式。
因層褶越多所費布料便越多,竊國的司馬氏興起了奢靡攀比之風延續至今,連當朝公主都沒法在一身裙子上免俗。這樣的繁織錦繡,百人作工尚不能衣一人,更不知害得多少繡娘早早毀傷眼睛。
曹姽看的自然不是姐姐的裙子,她擔心的是曹嫿頭上快要戳破天的假髻。因二人的父親慕容傀乃鮮卑大單于,三兄妹中唯曹嫿的頭髮稀疏泛黃,她心中忌諱旁人笑話她是鮮卑黃鬚奴,自懂事起便慣戴假髻。
年紀越長,髮式越多變繁贅,其時高門士女也興戴高髻,無人覺得曹嫿此舉有何不妥。
女帝自己儉省,卻並不苛待兒女。望春齋裡專門闢了間籠頭閣,俱是金絲所編的成排籠頭,其上擺著上百的假髮高髻。
曹嫿雖年不過十二,只能結少女的髮式,但時興的靈蛇、反綰、涵煙、芙蓉歸雲、翠眉驚鶴也是樣樣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