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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擔心 ”的眼色,拜別曹致後,便被荀玉姑姑帶下梳洗不提。
辰初的議政,曹致賞了早食,因皇帝勤政,眾臣在廊下用飯乃是習以為常,和睦的氣氛下,倒是可以討論一下關於米糧、鹽鐵之類的經濟事務。
康樂公催促進兵巴郡的事則被故意留待最後,大司農、戶部照例哭窮,五兵尚書則哭兵短將乏,荊州、揚州乃是國之重鎮,荊州掌於王氏手中,揚州則於謝氏治下,曹致不知他們願出幾分力。尤其荊州,為國西門,曹致寧願王氏一心守好這重鎮足矣。
王道之便口稱 “一切由陛下做主 ”,但其實眾人都知道陛下做不了所有的主。
曹修作為太子,必是想有一番作為的,今日發言便難得不保守,他身穿玄色深衣、光華清越,言談間已是有主事風範: “巴郡自古便是兵家必爭、群雄逐鹿之地,若為往後北伐大計,我國必要先取關中。若要取關中,巴郡便是陳兵的根據與補給。昔日秦始皇統一六國,便是西並巴蜀、南取漢中,勢壓六國,遂成帝業。今成都王李氏一族內亂,正是我東魏的天賜良機。”
曹致見曹修引經據典,便點頭稱善,而曹嫿今天是打著主意出風頭來的,不惜和自己阿兄唱反調。
她依然頭梳高髻,足有一尺,攏在龐大的白紗冠裡,身著硃紅色的博衣官服,只是下著間色長裙,不倫不類卻富麗非常,曹嫿朗聲高言道: “如今我東魏和北漢對峙南北,北漢匈奴狼子野心誰人不知?巴郡再亂,對我國卻是居高臨下之勢,若是我國貿然進犯,巴郡聯合北漢南下,我國危矣。若是留得巴郡左右逢源,反為我國籌戰留待時間。 ”
這就是不戰的意思了,但曹嫿的進言也很有道理。女帝仍是點頭,只是底下的一干臣子明白,曹修、曹嫿所說不過是他們平日說剩下的,無論動與不動,都沒有人能說服女帝下定決心。
須知,機緣往往只有一次,或許往後百年都很難再等到巴郡自亂的時機,這也是曹致躊躇猶豫而康樂公又奏疏不斷的原因。
曹致似乎也不抱希望,將眼光投在了曹姽身上,曹姽頭上一隻小小漆紗籠冠,身上所穿是男式大袖袍服。她本就年幼,又容貌玉美,這樣的年紀正是雌雄莫辯,且她又是有名的霸王,早上才將兩位郎君的頭打破,如今不過男服女穿,還真說不上過火。
她也不在意眾人竊竊的打量,揚手執了自家的牡丹重喜彩雀象牙笏板,直直站到東堂正中,深深一拜,笏板都舉過了頭頂。眾人下意識地一看,笏板上光潔溜溜一片,毫無筆觸的痕跡,這三公主不學無術是出了名的,如今笏板上一字也無,她這是打算說什麼?
曹修暗暗嚥了咽喉嚨,而曹嫿則有些喜形於色,曹致將眾人眼底的反應一一略過,又看向最年幼的女兒,想的竟是阿奴生得這麼好,以後給她找個勳貴豪門家的老實忠厚的郎君,也好包容她的脾氣,她也是不容人欺負的性子,定能過得順心如意。
她不自覺便往殿外望去,年輕的周威仿似一棵初長成的勁松立於殿門口,手扶腰間、長劍當立,頗有一番英雄少年的氣概。而王慕之大概是傷得不重,竟也來了東堂候聽,他神色略有憔悴,卻似美玉蒙塵,讓人不由心生憐惜。曹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各有思量。
曹姽不知曹致已經想到了別事上去,她將那些史書上的記載於心中過了一遍,確信自己已是滾瓜爛熟,這才侃侃而談道: “母親容稟,阿奴說不來兄姐嘴中的大道理,只知去翻史書,曉得前人必有遠見。女兒夜宿排雲書閣,雖發生些憾事,所幸不負母親所望。 ”
大家都知道憾事為的是哪樁,現在反被曹姽要說的話吸引過去: “阿奴翻閱自文帝(指魏文帝曹丕)至今朝的一百年史書大略,這百年間旱災四十餘次,水災四十餘次,地動四十餘次,蝗災、疫災、雹災、凍災、風災皆不下二十餘次,比之前朝極為嚴重。其間史書因戰亂缺失,實情遠重於女兒所能看到的。只在董卓之後四十五年,天災便佔其中三十四年。司馬氏竊國五十二年間,更是天怒人怨,其中四十七年均是災年。東魏立國十餘年,除卻旱澇,尚有瀕海、瀕河郡縣大溢,江海湧翻,平地八尺,連孫吳帝王的陵墓都不得保全,城門也喪於狂風。敢問母親,若是我國出兵巴郡,先不提北漢動靜,若是當年大災,又該如何自處? ”
老司農顫巍巍反駁道: “公主未必多慮,天文之事自有欽天監測算,如何又妨礙了? ”
曹姽也不糾纏,擲地有聲道: “測得著如何,測不著又如何?若真有,大司農要開祭壇做法事,學那天師道的臭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