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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寂寥,她又何嘗不懂。他們都是行走在黑夜裡的孤旅人,習慣了形單影隻也習慣了艱辛苦楚,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期許光亮,不期許有人與他們並肩。
“會有的,就像那個差點替你擋了一刀的書呆子。”她突然道,“今天是我和他,明天還會有別人。這個世上總是好人多,那些你真心相待的人,也會以同樣的真心回報你。雖然像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不適合說這種看起來天真爛漫的話,可是有時候,我是願意去相信的。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只要有恨就有愛,或許有人為了恨而活著,但我卻不希望他被恨矇蔽了雙眼,以至於再看不見別的。”
皇甫弋南的眸光忽而黯然又忽而亮起,良久後道:“我不管別人如何,這種事在你身上只允許發生這一次。”
她笑起來,“我可沒那麼傻,前夜熱血上頭罷了,誰天天為了你拼命啊。”
他知道她向來愛臉皮,喜歡說反話,卻也不想戳穿她,默了默忽然問:“憑闌,你相信我嗎?”
她有些不明所以,從他懷裡爬起來,卻見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那種認真……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她在那樣的認真裡收回了原本欲脫口而出的玩笑話,認真反問他:“信你什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
她一愣,似乎仍是沒太懂他的意思。
他卻也似乎沒有想要得到她的答案,自顧自道:“我絕不是你口中所說這世上絕大多數的那種好人,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去回報所有全心全意對待我的人。所謂‘仁者無敵’,我從來不信,那些成功的仁者不是因為他們仁慈,而是他們得時勢眷顧,幸運太過。像我這樣的人,做不了仁者,那條路太長了,我連自己是否活著走到那裡都不能保證,又如何保證在這過程中不傷害到誰?或者說,在我眼裡那不是傷害,而叫利用。該算計時便狠狠算計,該捨棄時便決然捨棄,我是這樣的人。就像我對呂仲永,那不是菩薩善心,他是河下知府的嫡子,他對我有價值,所以我才救他。而也許有一天,當他再一次面臨困境時,我會選擇袖手旁觀,甚至推他一把,我不會記得他曾經想要為我擋刀子。”
江憑闌一直默默聽著,她的神色很平靜,然而蜷起的手指卻死死攥著被角,一會攥緊一會又鬆開,許久後才垂著眼緩緩開口:“我知道,我從來都知道。”
“但是,有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她霍然抬頭。
“她也許不會陪我走完那條路,也許會成為我的絆腳石,甚至也許有一天,當他人或者她自己,拿她的性命來威脅我時,我除了投降……別無選擇。因為她在這裡,”他的食指點在自己的心口,“實在是一個……很要命的位置。”
她睫毛輕輕一顫,看向他的食指。
“所以,在那條路的盡頭,一定有她的位子,也只有她的位子,不管她來或不來,那個位子永遠都在。”
嘗膽臥薪,含垢忍辱,苦心孤詣,霸業皇圖,三萬裡江河血流如注,九千尺懸塔白骨成山,然而他說,在那裡,有她的位子。
待他君臨天下之時,只要她願意,她就是他的皇后。
一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兩人同時撇過頭去,聽見李乘風在門外焦急道:“主上,金鑾殿裡傳來訊息,陛下有旨,命王妃即刻進宮。”
江憑闌看了看皇甫弋南,眼神中略帶詢問。
他低低咳了幾聲,“聖旨昨日便來過了,替你擋了。”
他一句“替你擋了”說得輕鬆,江憑闌卻知道這不是結婚喝喜酒,說擋便能擋的。她懵了懵,忽然自覺形象偉岸高大威猛,畢竟整個皇甫大概也就她一個敢因為睡覺不赴旨了吧?
“宣我不宣你,怎麼個意思?”
“我回京的訊息還封鎖著,整個甫京都道我的儀仗因故延誤,要明日才到。這時候宣你進宮,無非是在處理些麻煩,我已將事情交代給乘風,你在去的路上將那些奏摺密報都看一看,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他。”
她點點頭,剛要起身又坐了回去,“你什麼時候醒的,哪來的時間安排這些?”
他笑了笑,“呂仲永將我一路揹回京城,半途裡遇上了乘風和被救回來的你,那之後不久我便醒了。要是讓他將我背到城門口,可指不定得出什麼亂子。”
“千氏將我交給了李乘風?”她愣了愣,總覺得這事說不出的怪異,一時卻也得不出答案,“那行,我先去宮裡走一趟,你好好休息。”她說著便起身穿起早便準備在一旁的官服,剛要走,忽然被皇甫弋